于汉良||乡村年猪宴(春节/散文)
栏目:推荐 来源:中山日报 作者:于汉良 发布:2023-02-01

乡村年猪宴

记忆里故乡最具年味的事莫过于杀年猪了。

那时候的经济还没起飞,小山村里还是典型的农耕生活,几乎家家养猪,我家也不例外。年年养,一年出两栏,一栏两只,粮食不够,多了也养不起,何况养猪只是农村人积零成整的一种方式。那时的我,经常提着竹篮外出寻猪草,在山野田间,倒也快乐无限。

猪养大养肥当然为卖钱,这是我学费的主要来源。但只要养了猪,大都会留一只过年,人生大美脱不了口腹之欲,生活贫困时更是如此。小时候我们向往过年,大体也是因为有肉吃。

生活再艰苦,年是要过的。所以刚进腊月,村里便热闹起来,几乎天天都有人家杀猪。专职或兼职屠夫忙得脚不沾地。我家也杀年猪。一大早母亲便从井里担回水,吩咐我在大灶上烧开水,叔伯中的壮汉几个进了猪圈,不一会,撕心裂肺的声音便冲破猪圈,冲向村庄,宣告它即将成为盘中美食。平时,父亲粗枝大叶,但家里杀猪不允许我去看,说太过残忍,小孩不宜。

响彻村庄上空的猪叫声越来越弱,变成哼哼唧唧,随即无声。这时我的水也烧开了,跑出去看,一息尚存的猪已瘫在地上。

屠夫开始处理猪了。第一个程序便是“吹”猪。他将猪蹄底部划开一口子,再用一根铁棍伸进猪身,左右上下捅。父亲说是让猪内部松动一些,方便入气。屠夫鼓足腮帮,往猪身体里吹气,这是小孩们最喜欢看的环节——本来瘫软在地的猪,慢慢变得圆鼓鼓,差不多了,便绑紧猪蹄,此时母亲赶紧把开水倒进两个大盆,大家合力把猪架上大盆,开始刮猪毛,刮去毛的猪不再脏兮兮,白得发亮。

大家又一阵忙乱,把猪挂上事先固定好的长梯......我不忍看,可也不忍离开。

不一会,整猪变成了猪肉,分成许多块,屠夫会拿走一些去市场卖,也有未养猪的邻居来分走一些。湖南素来有熏腊肉的风俗,从进入腊月开始便可以熏。其余的肉分成一条条,父亲把猪板油小心剥离出来——这是全家一年的食用油。猪肚在那时是贵重物品,做成腊猪肚用来招待贵客,其他的猪肝猪肺猪腰等全部掏出来,母亲和嫂子们在厨房清洗好,忙个不停,因为要做一餐杀猪饭。

村里有个风俗,杀了年猪都请吃饭,煮大块的肉,炒猪肝,粉肠做汤。母亲把生疏了许久的烹调技能都使了出来,满满一桌子荤腥,说不上厨艺有多高,但味道确实。那些肉在贫困年代肯定是奢侈品,现在依然是——自养的猪,肉味足啊。

四邻八舍围成一两桌,斟满自酿的红薯酒,一阵谦让之后,筷子动了起来。人们开始时小饮,接着便海喝,接下来便划拳,气氛越来越浓,声音越来越大,酒桌上的热情,是摁不住的,一年的辛苦便在说笑中消化了。

饭毕,总有几个需要搀扶才能离开的。大家打着饱嗝,心满意足摇摇晃晃回家。杀猪宴就此结束,一年欠下的人情就此翻篇。

杀年猪的热闹,杀猪宴的热忱,滋润了那个年代的日子,也留在了我记忆中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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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韦多加 三审 黄廉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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