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德林||蒲公英又开花(世间/散文)
栏目:推荐 来源:中山日报 作者:樊德林 发布:2023-04-14

蒲公英花开 

喜欢一种花,真的可入骨入髓。这种花在乡野田间,随处可见。它根深茎韧,生生不息。每年春天盛开时,花如金簪,独脚如丁。俗称黄花苗,学名蒲公英。

喜物至入心,究竟有多远的距离?以根袪疾,以叶润心,以花明目。百草之中,药食共用。

沟渠、荒坡、林地、路边,多么贫瘠的地方,都有它的身影。在萧瑟的枯草之中,它是一道光,暖暖地,静静地,向人们指引春天的方向。从漫长的寒冷中全身而退的人,对于春天的渴望,都写在了脸上。他们的脸庞,与绿的叶,黄的花,相互辉映。土黄与金黄,都是生命调色板上,不可替代的颜色。

一个人内心隐藏着多少温柔,那么眼眸中就会绽放多少热爱。蒲公英已长成儿时青梅竹马的模样。那粉嫩的小脸蛋,微微颔首,盈盈含笑。那种纯与美,令人刻骨铭心。然而世间美好的东西,往往只是一瞬。现实的风,轻易地吹散了曾经的憧憬。那些花儿,早已不知去向,散落在天涯。

天涯终太远,心安即是家。它把所有的心事和苍茫,凝结成一个圆圆的句号。白茫茫,毛茸茸的,像一个深邃的谜,难以猜出答案。清风徐来,它便拱手告别,化作漫天雪花。雪花飘飘洒洒,寻找自己命运的落脚点。对于生身母亲而言,没有别离的伤感,只有遥遥的牵挂。

此时一别,或许今生不复相见。不复相见,只有根在大地深处,以泥土的笔墨,在每年春天,写下最长情的告白。

一花一世界,一心一念间。睹花思人,我想起了一位女孩,她就像蒲公英一样,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挂在花瓣上的点点晶莹的露珠,犹如一场梦的开端。

那时候,我在一所乡村小学教书。家庭的清贫,使本就内向的我愈加自卑。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我还是孑然一身。通过媒人介绍,我认识了她——一位朴实大方的乡村女孩。 

春暖花开时节,我们曾一起去田野里挖蒲公英。她在金黄的蒲公英上面奔跑,长发随风飘摇。当她把一束金灿灿的蒲公英插入发间时,我惊呆了。以花喻人,虽然俗套,但没有比这更贴切的了。阳光下,她羞红了脸。那一刻,我天真地认为,这就是我想象中爱情,和小说,电影,电视剧里一模一样的爱情。这样的爱情是美好而且永恒的。

我只说对了一半,这是爱情,却没有永恒。后来,她为了给弟弟挣学费,去了外地打工。我们之间,隔着千山万水。说是阴差阳错,实则有缘无分。她在打工时,有一个她从前就认识的男孩,也去了她所在的工厂。朝夕相处中,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近,千里迢迢外,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如果距离没有产生美,就只能酝酿伤害。她像蒲公英一样,找到了自己的归宿。而我,眼睛里只有泪,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泪。我的心里,只有空。

有些人,在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往往给你一种错觉。其实,她只是个匆匆过客。那个要定居在你心灵深处的人,需要你用心地去寻找,并且要紧紧地抓牢。

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生活有风吹雨打,人生有咫尺天涯。蒲公英懂你。它就是在磨砺中坚守着自己小小的故园,捍卫着自己生命的领地。每年春天,无数的铲子、锄头、撅头,都会瞄准它小小的黄花,用力地铲断、锄断、挖断它的根茎。它积蓄了一年的梦,只是开了个头,却并没有结尾。它会有撕心的疼,裂肺的痛,但它选择了坚强。不然,又能怎么样?如果不能选择,那便学会承受。这种承受,便是一种经过磨砺后依然倔强的光芒。

在千万年的进化中,它已经学会为自己疗伤。在伤口处,它用白色的汁液消毒,止血,结痂。然后,蛰伏于黑暗的泥土中,耐心地等待又一年春风的召唤。待到来年,它会从根上结痂的地方,再一次向春天出发。从来没有人能真正挖出蒲公英的全根,残存在大地深处的根,是它生命的火种。年年岁岁,绵延不绝。说起来,这何尝不是领悟人生后的释然呢。

我们都会走出彼此的世界,像这春日里盛放的蒲公英,成为时间的一粒种子,去经历世间的悲欣交集,轮回更迭。也终会明了一个人大彻大悟的程度,恰等于他所经受痛苦的深度。 

作者简介:樊德林,河南南阳人,河南省作协会员。有诗歌见于《诗刊》《诗选刊》《星星》《诗歌月刊》《扬子江》《诗潮》《诗林》《绿风》等刊物,作品多次获奖,著有诗集《沉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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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韦多加 三审 岳才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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