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音乐,当代气质,国际表达。”当下,“海派民乐”正以全新的形式与旋律掀起中国音乐新国潮,向世界展现中华文明的创造性发展。作为其中的代表,“元老级”中国现代大型民族乐团——上海民族乐团近年来佳作频出,打造了一系列风格多元的主题音乐会。2023年2月5日晚,该团原创新作《国乐咏中华》亮相中山市文化艺术中心元宵音乐会,并由此开启它的全国巡演,也让中山观众尽享一场文化的盛宴。二十多年来,元宵音乐会已成为中山人文化生活的品牌活动之一,今年,中山观众还作为上海民族乐团《国乐咏中华》 全国巡演的第一批观众,尽享国乐盛宴。
这部作品以《大春秋》《醉山水》《纳百川》《天行健》《咏中华》等五大乐章,传神演绎出中国人的精气神。演出前,本场音乐会指挥姚申申、笙声部首席赵臻、古筝演奏家陆莎莎在本报记者专访中,对它进行了深度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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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五千年中华文明同频共振的中国民乐,如何巧借艺术之手,实现它的创造性转化与创新式发展,向世界展现中国精彩?回应这一时代命题,近年来,上海民族乐团将中国精神、中国价值与时代气质融入民族音乐创作,打造出一系列“海派民乐”风格鲜明的原创精品,其足迹遍及世界几十个国家和地区,得到海内外的高度评价。
成立于1952年的上海民族乐团是中国最早成立的现代大型民族乐团,去年恰逢建团70周年。2021年在上海首演的《国乐咏中华》音乐会也在这一年实现全新升级。姚申申表示,这部作品以国乐之声致敬五千年中华文明,宛如一部中国民族音乐简史,一条时间主线,串起了民乐发展的高光时刻。
《大春秋》
作曲家王云飞通过音高、节奏、调性等巧妙设计,融入国际化的现代音乐语言,又不失各民族乐器鲜明特色。在观众看来,当晚的演出除了听觉上细腻悦耳,层次丰富,舞台画面同样赏心悦目。多元化、创新性的演出形式,不断给人以视听的新鲜感。
首章《大春秋》呈现先秦宫廷礼乐的典雅端庄。当时的中国民乐尚无弦乐器,因此这部分的乐队编制主要是作为打击乐的鼓和编钟、作为弹拨乐器的阮、琵琶与箜篌,以及吹奏乐器的仿古竽等乐器组成。众演员身穿素净宽袍,场面庄严。
《醉山水》
第二章《醉山水》由七位演奏家的室内乐组合,还原魏晋时期“竹林七贤”在山水之间纵情音乐的飘逸灵动。七重奏演出人员服装为七种清丽的传统中国色,烘托出文人雅士的风骨与情怀。
姚申申介绍,该主题音乐会自创作之始,就将彰显中国民族乐器的历史悠久与中华民族大家庭的民族多样性作为创作方向,后者在第三章《纳百川》一章中尤其凸显。它前所未有地将十多种民族特色乐器汇聚一台,以此对应唐朝丝绸之路促进文化大融合的盛况。
与此前的演出不同,在本次全国巡演中,上海民族乐团的本团演奏家独立担纲了“少数民族演奏家”的角色,实现了演奏技法一专多能的个人突破,“他们不仅要学习演奏少数民族的乐器,还要呈现少数民族载歌载舞的表演方式,很不容易。”
芦笙表演
《纳百川》中芦笙的吹奏者、笙声部首席赵臻表示,和其日常吹奏的汉笙相比,苗族的芦笙不仅同样是基于自由簧发音原理的乐器,它还是苗族精神文化的载体,融入了该民族的生活习性。在表演形式上,苗族人更多是“跳芦笙”,又吹又跳。“在与老一辈芦笙艺人的交流中获悉,他们的舞步套路就像武功秘籍一样,据不完全统计,至少有60多种。”
从舞台的亮相中,观众也可直观感受到芦笙表演的引人瞩目。它体积较大、吹管较长,顶部装饰着长长的翎毛,甚至演员的服饰也是以羽毛滚边,随着轻盈的舞步一颤一动。但在采访中,身穿这套民族盛装的他却难以坐下。虽然“跳芦笙”不过一分钟,身为首席的赵臻练了不下一个月。“吹奏指法都不成问题,最难的是要同时迈脚。一开始我是放慢动作来练,一步一个点位地去完成。”他的嘴皮也经常在舞蹈时被笙嘴磕破。
伽倻琴表演
古筝演奏家陆莎莎同样为呈现朝鲜族乐器伽倻琴的精髓而倾注心力。由于后者是直接以肉指弹奏,“练习第一天,我的手指就起了两个血泡。”她只能将指痛克服,待手指练出老茧。
伽倻琴是中国古筝传至朝鲜后的“变体”,两者琴弦数目同为21根,但前者琴面更宽,琴弦更长,其音色比古筝更加厚重,音阶排列有七声及五声两种。
在和伽倻琴演奏家的深度交流中,陆莎莎发现,虽然看上去也是右弹左按,但伽倻琴的手位更贴琴面,并有其特殊的指法,甚至呼吸方式也很不一样。“伽倻琴的抑扬顿挫结合了朝鲜族音乐的特殊唱腔与韵律。”她透露,伽倻琴的颤音别具一格,指导老师边弹边唱时,其左手琴弦颤音与哼鸣的深沉声调竟如出一辙。“伽倻琴的琴弦比古筝更软,因此颤音幅度更大,表现形式丰富。”
亚美尼亚管、伽倻琴、芦笙、萨塔尔……当这些平时难得一见的民族乐器轮番出场,现场屏幕同时以字幕介绍它们的“身世”,相当于一次民乐艺术普及。最后,所有演员载歌载舞,犹如一场多民族的节日联欢。虽然亮相的特色乐器众多,但场面有条不紊,皆因每一位“少数民族演奏家”的登场、走位与互动,都经过了精心的设计。其中衔接乐段由背景乐队或打击乐承担,过渡自然。
《纳百川》最后,犹如音乐派对。
下半场中,乐团演奏家的服装铺陈一片“中国红”。第四章《天行健》采用较为罕见的多器乐双协奏曲形式,竹笛、二胡、琵琶三组,依次登台,无缝衔接,将一首作品一气呵成,音乐编排新颖。“这三部分可以独立成曲,却又环环相扣,形成严谨的趋势结构。”姚申申解读道。抒情的竹笛组合率先亮相,逐渐轻快。接棒的两把胡琴急速前行,技巧高超。最后的琵琶对弹,夹带自由的散板。充满张力的旋律,传递出中华民族自强不息的生命内力。
《天行健》竹笛双协奏。
末章《咏中华》则以作曲家王云飞全新创作的民族管弦乐作品代替了初版的混声合唱,此前四章的音乐素材在其中若隐若现,犹如整部作品的回首总结。最后返场部分,一曲大合奏《我爱你,中国》与观众亲切互动,掌声、歌声、音乐声汇成暖流,回荡剧场。
“大家从这部作品中可以感受到,中国文化是多样性的。时至今天,中国民乐的表现形式同样需要多元化。”姚申申介绍。职业的民族乐团是效仿西方交响乐团的编制建立起来的,从上世纪五十年代起步,其历史不过百年。早期的民乐合奏多移植自外国作品,直到上世纪80年代,中国原创才大量涌现。如今,民族管弦乐团的演奏作品不断丰富,其演奏形式也愈发多样。虽然总体而言仍是以大乐队为主。但作为中国资格最老的民族乐团,上海民族乐团一直在不断尝新,与电声乐队、摇滚乐队等也有过跨界合作。“我们需要考虑不同年龄层次观众的兴趣。”姚申申说,“但不管如何变化,民族乐器的个性是不能丢弃的,这是最能展现民乐之美的地方。”
《天行健》二胡协奏。
有观众评价,《国乐咏中华》音乐会风格与当下流行的“国潮”不谋而合,展现了千年民乐的当代活力。不少中山观众在演出结束后仍意犹未尽,在朋友圈中分享他们的感受:“你可以听到许多现代派的声响,可见中国民乐没有固步自封,仍在不断演进。”“这部作品将传统与创新很好地融合一起。”“多元包容的民族音乐,让我们在元宵节得到温暖的慰藉。”
编辑 廖薇 二审 谢琼 三审 苏小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