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之恋
栏目:推荐 来源:中山日报 发布:2021-0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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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夏天的一次西北之旅,让我深深恋上了那片大漠。以至于回来了几天,脑海里还不断浮现那“大漠孤烟直”的空濛,那“一轮圆日半边天”的静谧,以及摇一路驼铃声声,在泛着秋日余晖的敦煌流沙中,漫步走向荒野无人的茫茫戈壁……的种种场景。

暑假的尾巴,我带上儿子,沿着河西走廊,走了一遍向往已久的大西北,沿着古丝绸之路,先到兰州,再赴张掖,经嘉峪关,最后到达敦煌。短短的7天时间,我们仿佛经历了一次厚重历史文化与自然瑰丽风情的双重洗礼,感触良多,终身难忘。

最喜欢的有三个地方,一是张掖,二是敦煌,三是阳关。先谈谈张掖。那天午后,我们从甘肃博物馆出来,匆忙赶上了去张掖的高铁。火车载着我的希冀,从兰州一路向西奔去。翻过横卧在祁连山东端、北接腾格里大沙漠的乌鞘岭,便进入绵延了两千多年苍凉与璀璨、战乱与升平交替的河西走廊,也是西汉张骞以毕生心血“凿空”西域而开通的古丝绸之路。

我从车窗望去,茫茫的戈壁无边无际,满眼荒凉与孤寂。我不敢相信,眼前这片虽显苍凉但却平静的土地,历史的风云竟如此云卷云舒,沉积竟如此博大厚重。双眼凝视窗外许久,深情地写下旅途的第一首诗《喊一声,大西北》。

是啊,历史上从中原到西域,全是崇山峻岭,只有河西走廊一马平川,遥想两千多年前,张骞正是从这里踌躇西进……多年来,这里孕育了无数波澜壮阔的历史风云,或平和富足,或惊心动魄,或拼死搏杀……一幅惨烈悲壮图。正是“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何其残酷与凄怆……

恍惚之间,“张掖站”三个大字出现在眼前。

张掖之名,取“断匈奴之右臂,张中国之臂掖”,或“张国臂掖,以通西域”之意。我想,如此霸气的名字,大概因为这古城是河西走廊的咽喉、兵家必争的战略要地吧,只是,我猜对了一,还有一半,却是张掖的柔美瑰丽之处,有诗为证:“若非祁连山顶雪,错把张掖当江南”。其实,古人把张掖形容成江南一般美,也有误差,在我看来,张掖的美,是一种纯粹的天然之美,充满了不加雕琢的张扬和毫不掩饰的奔放,将那份大西北旷野上的阳刚之美渲染到了极致,也将那色彩带来的绚丽变为了无法抗拒。

我爱张掖,正是爱上她那份不一样的色彩。

我们乘车来到第一个观景台时,刹那间我几乎疯狂了,我从没有见过这么色彩艳丽的山峦和岩石。它的艳丽如同上天洒落的调色板深深地刺痛着我的双眼,但又如上帝精心挑选的彩绘一般深深的吸引着我的双眸。我几乎不知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惊喜和激动,只是不停地拿着手机,拍下每一个角度的景致和每一时刻的惊喜。

这是一个“绝色”的世界,在这片几乎寸草不长的广袤丘陵,仿佛上帝的调色板,各种颜色浓烈地交织在一起,色调如波浪顺着山势起伏,或从山倾泻而下,犹如斜铺的彩条布,张扬而奔放地宣泄着古老的激情。无论用多么美丽的词语都难以描述张掖丹霞地貌的那种神奇,无论怎样的神奇都难以表达我第一眼看到张掖丹霞地貌时的那种惊喜。

身处于这“绝色”的海洋,我有一种想飞的念头,不为了腾云驾雾的快感,而是为了攀至顶峰饱览这绝色的山峦。我被“色”海包围着,孤独荒凉又美艳,此时的我更能体会张掖丹霞地貌独特之美。“巍峨独标峙,登之心旷然”的心境让我仿佛间竟觉得骄阳已近在身边,光晕已相邻在握。俯望之下只觉眼前的群峰不过是一幅油画巨制上那凹凸不齐的颜料色彩。

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啊!我摸着气喘吁吁的儿子的小脑袋,大声感慨。

我们站了许久,随着太阳西落,夕阳给丹霞地貌披上一层红色的霞光,瑰丽的色彩,染红了整个丹霞,远古的丝绸之路在河西走廊延伸,在亘古不变的蓝天白云下,七彩斑斓的色彩在这里挥洒着各自的绚丽,没有丝毫粉饰与雕琢,瞬间,我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三个字:自然、粗犷、质朴。

回到山下居住的小镇,吃过晚餐,八点多了,天色还很光亮。我漫步在丹霞小镇,凉风拂面,看着周围的七彩山峦,坐在小亭边上,回想起刚才观山的惊艳,心中诗意盎然,写下了《走在七彩丹霞小镇》。流连忘返间,遂决定第二天凌晨一定要爬起来,再看一看七彩丹霞日出时的奇幻。

次日凌晨五点,我们睡眼惺忪而又兴奋地感受了一次奇妙的日出,那些画面,一直在我脑海,挥之不去…

第二个让我喜欢的地方是敦煌。

“敦者,大也;煌者,盛也。”初见敦煌,我并没有体味到她的磅礴气势。

直到在回广州的飞机上,我读了甘肃本土作家雒青之的《百年敦煌》,才完整感受到了敦煌在那千年前的辉煌与盛大。

莫高窟是重中之重。我们来到了的时候,夏末的莫高窟在西部微凉的阳光下显得沉静而从容。漫长时光的流逝仿佛也无法抚慰她备受摧残依旧卓然而立的灵魂。走近她时,我没有看到张掖七彩丹霞时的那种惊艳感,而是一种莫名的深沉。

其实,这里就是一个佛的世界,神的净土。俗称千佛洞的莫高窟,建在断崖峭壁上,顺依山势,开山凿石,建成大大小小、疏密适中的长长一排洞窟,形如蜂房鸽舍,层次井然鲜明、高低错落有致、鳞次栉比。岩壁正中,一座贴倚山体而建的檐角飞翘七层阁楼,成为最为显眼的标志性建筑,将岩壁一分为二,远远看去,气度非凡,蔚为壮观。可它能如此屹立千年,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我带儿子来敦煌看,其实还有一个目的,是为了让酷爱画画的他受一点艺术的熏陶,到现场感受一下我们传统绘画艺术的博大精深和无边瑰丽。看完8个窟,听了讲解,我觉得,目的完全达到了。儿子在每个窟里,都很认真的看那些壁画,虽然8岁的他还不太懂那些关于藏经洞的各种故事,也不知道王道士为何这么受人唾弃和厌恶。

一开始,我也对藏经洞文物惨遭劫掠而痛恨不已,后来,在回去的路上,想了许久,忽然唏嘘感慨:历史总有遗憾,也许这就是莫高窟的宿命。敦煌学并非只属于中国,藏经洞内的五万卷经书,大都是佛教经书,有许多是印度、阿富汗等国的文字,这些佛教文化本来就是外来的,经书只是暂时在中国保管而已,我们不妨放开胸怀,用包容一切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情。敦煌艺术,其实是属于全世界的。这样想,心里也平静了许多。

匆匆几天,虽然时间很短,可我似乎也读懂了一点敦煌,她有一种残缺美,陷在沙漠戈壁之中、覆压在黄沙堆下的艺术宝库。还有被沙海重重包围的月牙泉,无不让我惊叹美中不足,厚重的历史感也油然而生。它展示给我们的,是一种岁月的苍桑,是一种黄沙压顶而不能屈服的坚韧。在与无情的历史和残酷的自然多次较量中,尽管危象重重,却依然坚挺不拔。

最后要提一提阳关。

这个地方,我真的很喜欢。喜欢那片茫茫黄沙与戈壁透出的神秘感,喜欢边塞风光的荒凉与绝美,喜欢那“劝君更进一杯酒”的豪迈与率性……在一个天空湛蓝得出奇的日子,我们到了阳关。 阳关地处戈壁滩的中部,浩翰千里的戈壁,没有树木,没有绿草,不见飞鸟,不见牛羊,只有那灰白色的砾石,无边无际覆盖着地面,在日光照射下,几处凹凸,银辉斑斑,不尽砾片,寒光闪闪。经历了两千多年的关城早已经毁殁,仅存残基。在一块光溜溜的高冈上,耸立着一块方土墩,是汉代烽燧遗迹。注目看去,他剥落的十分残破,瘦骨粼粼,伤痕累累;却又似坚不可摧,铁骨铮铮,气宇昂昂。

站在烽燧冈上遥望,在那茫茫沙漠的尽头,仿佛有楼兰,月氏,龟兹的城郭,乌孙,康居,匈奴的毡帐,来往使臣的节杖,迎亲马队的旌幡……一派各民族交往,碰撞,融合的恢宏场景,浮现在这阳关内外,戈壁四方,仿佛烘托出了当年阳关的气势,朝阳里,巍巍壮观;似乎弥补着今日的心绪,茫然中,我惆怅流连,感慨万千……

“西出阳关无故人”,当我骑上马,沿着古丝绸之路走出这关口的时候,在这天地浩渺之间、大漠深处,看着眼前的一片荒芜,才能确切感受到当年诗人内心的悠远与苍凉。我想,那漫漫黄沙之下,也一定埋葬着很多古人的梦想,财富,心酸;可能还有恐惧、绝望与无奈,但也可能有人在这条路上,找到了他内心的释然。

但愿,我们今人,找到的,更多是这样的平静,与释然。

大漠之恋。恋在心中。

(原载于2016年11月1日《羊城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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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黄学礼 
◆编辑:沙玉兰 
◆二审:张鹏
◆三审:岳才瑛
◆素材来源:中山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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