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蝉的蜕变
黄昏,回到小区,看到敏蹲在地上——原来,一只刚出土的蝉吸引了她。
沾满泥土的蝉,没有翅膀,像一只爬行自如的昆虫,让人很难联想到蝉。
敏说,这是一只还没蜕壳的蝉,正在寻找树,一旦在树上完成脱壳、交配、产卵,便会很快死去。一只成年蝉的寿命或许只有十几天。
我想到金蝉脱壳。原来一只蝉的生命竟如此短暂。生命如寄,在地底蛰伏数年甚至十几年的蝉,到地面完成它的仪式后,只能存活十几天。如果说,生命是一场冒险,蝉称得上自然界的冒险家。
敏用纸袋装着蝉,放在门卫室旁,说散完步带回家,让小家伙看看蝉如何完成蜕变。
她说的小家伙,是她的侄女,曾在乡下由年迈的爷爷奶奶照看。几年前,敏从老家将她带到广东,留在身边读书,照顾,视为己出。一个很乖巧的小女孩,每次见面,她总会甜甜地叫我一声:阿姨好!
雨后,月色如水,清风习习,落在地上的鸡蛋花灿如星子,我在小区鸡蛋树旁的运动设施上健身。散完步回来的敏边走边看手中的蝉。我对她说,如果能看到蝉脱壳拍个视频,我还没见过金蝉脱壳呢。听我如是说,敏便拱手相让,将蝉送给了我。
我如获至宝,赶快回家,把蝉放进空置的陶瓷容器中,从阳台摘下玫瑰干花瓣和兰花叶撒进容器,为它造出蝉巢。可是蝉爬上花瓣,身体便失去平衡,总是来个四脚朝天。后来,我铺上纸巾,蝉爬到纸巾边沿,又失去平衡,同样来个四脚朝天。这样下去,别说金蝉脱壳,只怕会误其终生了。
看到茶几上的蝴蝶兰,我灵机一动,何不把蝉放到兰上试试呢。果然,它沿着兰茎往上爬,却又倒退下来,再沿着另一根粗壮的茎往上爬,如此反复数次,终于选择一片兰叶作为身体的支撑,四肢紧紧吸附着兰的茎,身子一动不动。
约十几分钟后,蝉身弯曲,上身变得臃肿。几分钟后,脑袋渐渐拱了出来,黑宝石般的小眼睛眨也不眨。鲜嫩的前肢也露了出来,蝉依然一动不动,当蜕到中间部分时,蝉痉挛了数下,寂静的夜,无声胜有声的生命蜕变,让我为之震撼。
又隔数分钟,蝉的翅膀、四肢全露出来了,鲜嫩的蝉后仰在空中,但纹丝不动。我担心它会从低垂的兰叶上滚落下来。爱人一边拍照一边说,不用怕,它会爬起来的。他小时候在老家见得多了。爱人还说,蝉在脱壳时,千变不能触摸或惊扰它,否则蝉有可能变成残废,永远飞不了。
原来,生命蜕变只能靠自己,蝉如此,人何尝不是如此。
我静静地坐在茶几旁,终于等到蝉的触角、四肢开始蠕动。它渐渐直起了身子,折叠的双翼也打开了一半。它躺在蝉壳上像是和另一个自己告别。接着渐渐从壳上爬开,停歇到邻旁的茎上,翅膀也完全打开,渐变黑,变硬。仿佛万事俱备,只待黎明,我在心中默念,将蝴蝶兰上完成生命蜕变的记忆也全部带走吧。
清晨起床,已不见蝉影。耳旁,蝉声高亢,那只蜕变的蝉想必也飞落在窗外的树上。或在纵情歌唱,或在沉默遐想。兰叶上仅剩一个蝉壳,像是时间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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