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有一项绝活,那就是她的手擀面,而这手擀面,也从来都不只是一碗面。
小时候,我总把母亲的面条当成灵丹妙药,感冒发烧时,她不许我吃药,说西药伤胃,非要给我做一碗鱼汤手擀面吃。那装在大海碗里的面条,细如银丝,奶白色的鱼汤上漂着几粒翠绿的葱花,像这样的面条,也只有在生病的时候才能吃到。
手里捧着大海碗,母亲并不让我急着吃,要等到面汤凉到刚好能入口的温度才行。她说,心急吃不了热面,病也是急不得的。
母亲揉面的情形,我至今都还记得。面粉在陶盆里堆成小山,她左手扶着盆沿,右手慢慢将面粉推向中心,加水时,习惯性地用小拇指试试水温,那专注的神情像是在配制什么秘方。
她揉面的动作很轻,整块面团在她手下渐渐变得光滑,待面团醒发时,她就用湿纱布盖上,面团似乎就有了呼吸。这些细节,现在想来都是治病的“药引”。
最讲究的还要数面汤的熬制。母亲总说,汤是面的灵魂,尤其是鲜美的鲫鱼汤,可以补充到身体里所有的养分。
去年深秋,我咳嗽得厉害,胃口也不好。母亲得知后,便从家里背着面粉和擀面杖,硬是走了几里的山路来到县城看我。昏昏沉沉中只听见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声响,我爬起来,看见母亲佝偻着背在擀面,白发在灯光下泛着银光,案板上的面团也在母亲的擀杖下慢慢舒展,变成了薄薄的一块面皮,她将面皮来回对折切丝,不时停下来揉揉腰部,却始终没有停下手里的活。
那面条仿佛有魔力,当我捧着碗,热气熏得我眼睛发酸,鼻尖萦绕着面香、鱼香和葱香交织的气息,咳嗽似乎就真的减轻了一半。
“吃吧!吃完就好了。”母亲拍着我的背轻声地说。
面条根本就治不了什么病,可我又何尝不知道呢!每当母亲为我佝偻着背擀面时,她治愈的是比病痛更重要的东西,那就是被牵挂的温暖,是被需要的幸福,是母亲用最朴素的方式来疼爱自己的孩子。这碗面或许不能退烧止咳,但它能融化我所有的孤寂与恐惧。
今年回乡,母亲依旧会为我擀上一锅鱼汤面,只是她的手不再像以前那么灵活了,揉一会面就要歇息,我劝她多休息,可以去超市买点成品面条回来,可她执意要亲手擀面。看着她颤巍巍地往锅里下面时,我才明白:“所谓能治百病的面条,不过是有人愿意为你,把平凡的日子过成了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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