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跃龙门
过年了。除夕比起大年初一更让人有种莫名的兴奋感。美食、新衣、红包、烟花,这一年到头是孩童美好的向往。
潮州是我成长的地方,文化底蕴深厚。古时,潮州有“宋城”之雅称。这里,不仅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兴盛,各式美食也是闻名遐迩。年一到,更有包罗万象的美味佳肴出现。卤水鹅、粿类、海鲜、甜点等种类繁多,因文化传承,每道菜品都会被赋予寓意吉祥的菜名。儿时的年夜饭,有些菜品我虽不记得了,但那道“鲤鱼跃龙门”却牢牢记住了。
宋人陆佃《埤雅·释鱼》中曰:“俗说鱼跃龙门,过而为龙,唯鲤或然。”诗仙李白也曾在他的《赠崔伺御》一诗中写道:“黄河三尺鲤,本在孟津居,点额不成龙,归来伴凡鱼。”用这个鲤鱼跃龙门的形象典故,寄托着祈盼飞跃高升、好运降临的美好祝愿。潮州民俗文化浓,更注重好意头,特别在一些喜庆节日,更是恨不得凝聚所有的好词、好语、好物、好事。
爷爷家的年夜饭,必定有那道“鲤鱼跃龙门”菜肴。这道菜对鲤鱼的选择,也是颇为讲究的:必须选择母鲤鱼。选母鲤鱼的做法,究其原因有三:其一,鲤鱼肉质鲜美,自古被视为食中珍品,《诗经·衡门》中记载“岂其食鱼,必河之鲤”;其二,适逢春季,母鲤鱼的鱼春(潮州话,即鱼卵)会更加饱满爽滑,相比公鲤鱼肉质更细腻绵密;其三,鱼春多,寓意新春如意喜乐,有种儿孙承欢膝下之盼。
那年的除夕下午,我早早随父亲去了爷爷家。他们忙活着年夜饭。我最爱看的就是父亲烹调这道“鲤鱼跃龙门”。鲤鱼是在菜市场买回来的鲜鲤鱼,父亲将其置入一个木质盆里,端到水井旁,一勺一勺地从舀着井水入盆中。鲤鱼上鲜红的血迹,被凛冽清透的井水浇灌,洗涤得干干净净。父亲将鲤鱼一提,放于另一个镂空的塑料盆里沥干水。一口生铁制的黑色大铁鼎,三分之一的油在鼎里冒油泡眼。不一会,油泡眼越发细密,父亲眼疾手快,将鲤鱼放入鼎中,随着“滋滋”声,烟雾弥漫开来阵阵鱼香。鲤鱼已煎至七八分熟,色泽金黄,香味扑鼻,父亲将其捞起,沥干油后放入旁边另一口已经烧开了的锅中,放入切很薄的生姜片、小方块嫩白豆腐,以及粒状的红辣椒,并撒上盐花。锅中翻滚的鲤鱼,滚汤的力量不断冲击着鲤鱼,在蒸汽助力下,鲤鱼不断撞击着顶着锅盖,发出“笃笃”声,这场面让人浮想联翩,有种鲤鱼即将跃龙门之感。出锅后的鲤鱼,被盛入一圆形蓝花白瓷大汤碗中,摆在红色大圆桌子中间。焦香嫩鲜的鲤鱼,乳白色的浓汤,光滑细腻的豆腐小块,黄的姜,红的辣椒,再撒上一小撮切成小丁的芹菜末,鲤鱼着实“跃龙门”了。爷爷第一个举筷。每年,他总会借助筷子与勺羹将鱼肚里大块颗粒状的鱼春夹在我碗中,然后笑眯眯地说:“给你一块金元宝。”我也会在表弟妹们艳羡的眼神中有滋有味地吃来。
直至今日,“鲤鱼跃龙门”仍是我家团圆饭的主角。我想象,翻滚的海浪中,金色的鲤鱼跃过那道空中之门,“嗖”的整个天空被渲染成一片耀眼金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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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韦多加 三审 黄廉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