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种的栀子花
在我所见识过的水陆草木之花中,我最爱父亲种的栀子花。
栀子花树四季常青,不畏寒炎。叶面光滑透亮,叶脉纹路真实清晰。冬季孕花蕾,夏季盛开,定是经过精心准备才傲然登场的。我也是经历了漫长期盼才遇见了她的惊艳,怪不得花香四溢,芬芳迷众生。
父亲种花,尤喜栀子花。儿时的记忆中,我家房子的前坪就是父亲建造的花园。多姿多彩的凤仙花、如火如荼的鸡冠花、缠篱绕墙的喇叭花,还有多刺的仙人掌和月季,繁花满目。
等这些花儿落寞散场时,栀子花就冒着酷暑阒然绽开了。
童年时期搬了好几次家,父亲每次都把那株栀子花树当家产移栽到新房子窗前,每逢冬雪都给它的蔸干穿上草袄,春季施肥剪枝,呵护倍至。
房子越换越高大,栀子花树也越长越高大,简直成了我家牖前遮烈日挡风雨的守护神。
关于夏天的味道,总会因为那株硕大的栀子花树而更加香远益清。
小伙伴们围着我,巴结讨好似地央求摘两朵戴羊角辫上"臭美"。"双抢"劳作的大婶们姑娘们,路过我家窗前,也会随手摘几朵别在斗笠内檐边。几个姐姐连花带枝采下一束,插进书桌上的玻璃瓶里养着;也有调皮的男生,甚至要采回去炒菜吃,这个我坚决是不允的。这么好看的花怎能糟,怎么舍得吃掉它呢。
父亲总是哄我:"不要紧,摘不尽的,明年会开更多。"
父亲说,栀子花又叫"大茉莉花",白白净净自带香气,即不霸气招摇,又不细碎零落,刚刚好,符合他的处世态度。
"色花不香,香花不色,百花之中白花香。"我到现在才解悟:"白色无色相,明度最高,能接纳任何一种颜色让其出彩,也能配合任何一种颜色相处不失自我。
白色的栀子花不正是这种宽容又纯洁的性情吗?
我常怀念父亲的那株栀子花。写过一首小诗巜夜来香》:
深夜了
艺考的孩子还在反复拉琴
又把我的夜拉成无限长
记得父亲在窗前
种了一株好大好大的栀子花
风一吹
觉也睡得好香好香
有个春天,当我一觉醒来,父亲已经把那株栀子花树连根带泥挖出,用一口水缸装好,绑在单车后架上准备送走。我幼稚地以为又要搬新家了,一阵欢喜蹦哒,母亲嗔责了我几句:"傻孩子,哪里还有钱再建房呢?现在要好好培养你们读书,长大才能成为家里的栋梁。"
我当时有快十岁了吧,竟不知家中拮据,父母辛苦劳作的那点钱,早已不足供养五个孩子同时上学。
后来母亲说,就是怕我这个不懂事的幺女哭闹阻拦,父亲才连夜偷偷挖出栀子花树。
父亲的好友张叔叔过年来我家时,就看上了我家的栀子花树,父亲答应开春后就给他。
那几年, 张叔叔正在城里百货公司当经理,他只有一个独生子,负担轻,手头宽裕,常在开学季主动下乡借钱给我父母,救家中燃眉之急。
面对一个热情慷慨的好友,父亲怎么会不用己之喜投他之好。
父亲种的栀子花,想起一次香袭一次。不知咋的,总觉这香气里萦绕着淡淡的惆怅,久久地,驱散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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