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娘一路无惧

很早以前听过一个故事：一位年轻的母亲，眼见一只饿狼突然从窗口跃进来，叼走了自己襁褓中的孩子。母亲以超人的飞速追上狼，骑在狼背上揪住狼耳和狼拼命厮打，直到狼松口放下孩子，母亲才发现狼巳经被她打死。

（注：图文无关）

我做了母亲之后，相信这个故事的真实性：为娘能够胜于狼。

五年前，12岁半的女儿刚入高中。开学第一天就接到女儿老师电话：建议她上晚自习。女儿和我一同陷虑患忧，夜十点后无公交车，大晚上哪个娘会放心让小女孩一个人走路回家，再说步行归家约半小时，梳理清洗得半夜入眠了，第二天上课还有精气神吗？于是，我当即决定买一台电动摩托车，接女儿下晚自习。 

对于车，我有恐惧。青春轻狂时曾兴蹦地驾驶一台大白鲨，误把油门当刹车，一脚踩到下水道，车毁人伤。下巴至今一道伤疤留有余悸，至此后，谈车色变，坐车如喝多了酒一样眼花缭乱，这下要骑车，该不会是醉驾一般晕头转向找不着北。

我原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碰车，再也不敢骑车开车。可为了解决孩子上学之需，我能想到的最快捷的路径，只有买一台电动车。 

卖电动车的女老板很是热情：＂不怕不怕，会骑单车就会骑电动摩托车。＂

＂我二十多年没骑过单车了。＂老板看出了我的胆怯犹疑：＂会走路就会骑电动车，文盲、老妪、蠢子都晓得骑，一不要考驾照，二不要找停车位，还不会堵车，只要充点电，安全环保又便利。＂她说得跟喝蛋汤似的爽朗，我就爽快地把钱交了。

她骑上我的电动车送我回家，在我家门前，简单地教我识车：左手把上三色按扭分别是一一黄的大灯、红的转向灯、绿的喇叭，另一个小手把为后刹，右手把上一个油门一个前刹（越往里握车子速度越快），我生怕记不住，连忙拿起笔写在手掌上，刚一骑上去，紧张到手心流汗，字全洗了，慌乱之中抓住手把，一用力，车往前猛一冲动，撞上墙。我灵机顿时上心，转手拔了车钥匙，车就平稳止步了。

八岁时，我就会骑单车，没人教没人扶，无师自通。

司机爸爸对我说：＂任何情况下，以人身安全为第一。＂ 

所以，当对面的牛站在路中央吃草，不听我的铃响时，我就把爷爷的“五羊＂叔叔的＂飞鸽＂、姑姑的“凤凰”，统统丢湖里田里，大不了挨爸爸一顿＂柳条炒肉丝＂，再大不了，躺死邻家一片庄稼，只要我这个人从单车的三角架里抽身了，便万事大吉。

经过一年多在单车技艺上的翻滚摸爬，我成了村里的单车小杂技手，可以让单车原地立定三十秒，可以不要双手在下坡路上演＂泰坦尼克号＂的飞人招式，可以在崎岖泥泞路上摆蛇龙舞。

好汉不提童年勇，只道当年太无知，无知倒也无畏。

爸爸那时常说：“告子诫孙不要学开车。”他曾经困在漆黑雨夜的山路上，没有找到备胎；他曾经在涨水的木桥上，移开过大货车；也曾经把加了铁链的车轮，开到冰滑的轮渡上……他把命运握在方向盘上，一路提心吊胆。他不想把自己经历的辛苦传承给孩子，坚决不让我们几姊妹碰机动车一个螺丝。没想到现在的路况好了，哥姐们一个个早已开车了，只有我，还被过去的阴影笼罩，放不开手脚。

那天，我用整个下午的时间，穿行在村里的狭窄小巷子，认真练习骑车，争取当晚能熟练轻巧地让女儿坐得舒服安稳。我时刻谨记爸爸教我的话：缓一点才能稳一点，不要急躁，慢慢摸索，人生路上情况不定，有强大的内心，才能应对一切冗杂或繁重。 

九点半开出了门，街头依旧人车如织。我心里忐忑打鼓：自己会不会撞到人？别人会不会撞到我？多么想这条路上只有我一个人行走，可是没有陪伴和挑战的人生之路，又难免孤单冷清。

女儿在身后紧紧地搂着我的腰身，一边聊着她的材料议论文获了老师高评，她似乎并不知道，这是为娘第一次骑电动车。我强忍着内心的惧怕，怕我如果表现出来脆弱，就会令她不安，开始是假装一路无惧，后来竟也真的一路无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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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徐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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