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拾与孝顺

今儿又是台风雨天，大风夹着大雨，一阵一阵地。

间中也有风歇雨停的片刻，见状赶紧跑下楼去买早餐。步出电梯间，抬头又瞧见地下车库正对的一角，楼下的那个大姐正在与老伴一起，你抬我扶地，合力将一梱一梱的纸皮层层叠叠，捆绑在电单车上。往常所见，知道接下来，老两口会步行推着送到七八里外的废品收购站去贩卖……

近些年，楼下那个大姐两老类似拾荒的忙碌场景，早已记不清目睹过有几多回了，期间曾有疑惑也有思考。

那个拾荒大姐同住一幢楼的低层，第一次碰见她是在地下车库角落，瘦小的身段与垃圾桶相比刚好高了一点点，看她蹬着双腿在用手翻捡垃圾桶的时候，说实话，想想他俩这样的邻居，内心也怪不是滋味的。

后来，在电梯里又偶遇好几回，看到的都是那大姐双手在用力地提着一大梱纸皮与饮料瓶等，不是往上搬就是往下提。曾经与那大姐攀谈闲聊过，她告诉说，自己两老是跟随孩子进城（团聚）生活的，老家在江西农村，当年因为没钱补买养老（社会保险），所以没有一分钱养老金领。现在小孩子（此指孙辈）大了上学了，每天有空闲时间，一早一晚就在小区垃圾桶里翻看捡拾废品，分类整理，收集到一定数量，再每周两次集中打包送去废品收购站贩卖，自个赚点零花钱。

在电梯间每一次与那大姐偶遇聊说几句，印象最深的，是那大姐黝黑黝黑且皱纹密布的脸上，那一双小眼睛总也翘望着，总是闪耀着希望的光芒。

其实，每一回在电梯间偶遇那大姐拾荒回来，看见她手提大梱小包废品的往上搬，也知道她是拿回家阳台去暂时堆放的。曾几何时，也有过好奇的问询念头，很想问问她，天天这样背垃圾回家，难道家里人就没有一点意见与怨言吗？但且幸好，每一次还能管住自己的嘴，话到嘴边都咽回去了。因为，这一问，可能要么给人添堵，要么给人添乱，总也不妥，亦是隐私。

再后来，慢慢也在不同场合，倾听了一些进城老人的悲欢离合故事，说是有的住不惯，有的闲不住，有的看不惯，还有的愁不消……比较梳理，却也一句话，当下传统的同一屋檐下老老少少团团圆圆，自然有其幸福亦有其烦扰。某种意义上究根寻源，其实大家都想对方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但大家都因为对方不愿也不能完全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而焦虑而忧郁，可以暂且谓之为在一起的烦扰。

记得日本在老龄化社会先行进程中，有一制片公司曾就现代化城镇化背景下老人进城养老与否的同一主题，相隔一个甲子拍摄有两部电影——1953年的黑白电影《东京物语》与2013年的彩色电影《东京家族》。两部电影讲述的都是平山家族故事，60年前与60年后，平山家族成员面临的人生窘况与爱的困境，几乎未有过什么改变，一切缘于在东京都市生活的儿女们都太忙了，乡下留守的父母老了都很寂寞，即便到东京去看望子女，在看似是家的地方仍是无家可归，最后仍要提早返回乡下，孤独养老过日子……

今儿望着楼下的那个大姐与老伴忙碌欢快的身影，当时也有驻足亦有思忖。这些年来，耳闻目睹他们一直在拾荒，一年到头也从未见他俩有过间歇的情形。虽然也未曾与他们的家人有过谋面有过谈说，但两老的坚持也是否说明他们家里人不再反对，抑或还能忍受还能包容？

在世俗的眼光里，父母跟随子女进城应该是过好日子，而在居住小区拾荒捡垃圾，无疑仍是让子女脸上掉光的“丑事”。现实所见却也并非孤例，缘于同住一幢楼还有一位古稀北方大叔，自从早些年儿孙一家四口由小城搬到省城过后，每天是老伴徒步出去买菜回来做个饭，自个也是骑着单车到酒楼洗手间做侍应生，天天如此，风雨不改。

坊间都说百孝不如一顺。当下如何善待进城老人的精神生活，让进城老人能够在石屎森林里面住得安心住得舒心，那个大姐与老伴拾荒贩卖废品，每天忙忙碌碌的身影，即是一种写照，也是一种启示。

实际上，在一起过日子，父母子女也好，夫妻伴侣也罢，往往大多时候不是要给予对方最好的，而是要给予对方最需要的，这才称得上是换位思考，算得上是感同身受。如是说来，楼下那大姐的家里人，近些年能够默许可以包容老人选择拾荒的生活方式，对那大姐两老而言，就是一种幸福，也是一种支柱。（注：图文无关）

（这是一个共享、互动平台。“文棚”面向全球华人开放，供作者和读者交流、推送。其“写手”栏目向全国征集好稿，凡当月阅读量达6000次，编辑部打赏50元/篇，12000次则打赏100元/篇；另外，每月由文棚主编推荐5篇优秀作品，给予50-100元奖励。优秀作品可以参加季赛和年度总决赛。请一投一稿，并注明文体。投稿邮箱：2469239598@qq.com，1600字以内；请注明真实姓名、联系方式及银行账户全称、户名、账号等。文责自负，发现造假、抄袭、套改等即予曝光。）

◆中山日报社媒介拓展中心
◆图/新华社
◆编辑：徐向东
◆二审：韦多加
◆三审：魏礼军
◆素材来源：中山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