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中建||阿爸的美酒(人生/散文)
栏目:推荐 来源:中山日报 何中建 发布:2024-06-19

推开家门,我四处张望,房里屋外,不见阿爸。

刚转身,望见阿爸从门前经过。阿爸,你要去哪?咋不理我。

阿爸低头不语,默默前行,我快速追上,伸手一抓,用力过猛,整个人狠狠地向地上趴去。

随着全身一颤,我一骨碌坐起来,满头大汗。大半夜的,我又做梦了。

曾经,阿爸是我的依靠,让我衣食无忧,虽不能大富大贵,但可无忧无虑。不过,我不懂珍惜,喜欢与阿爸对着干,时常与他怄气。

高中时,争执是我与阿爸的“交流方式”,三言两语就翻脸,水火不相容。我完全不顾阿爸的感受,有时还狠狠地夺门而去。阿爸见此情景,心如刀绞,始终默默忍让,每次母亲与我提起往事,令我羞愧。当我为人父看见孩子不懂事、不领情,彻底领悟到阿爸不易,想起曾经的偏见是愚昧,是自私,更是可恨。

阿爸与农活打交道一辈子,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为人憨厚老实,读书不多,但通情达理,性格直爽,村里的红白喜事、老少事宜大家都乐意邀他做主,但也有人记恨他的直言快语,问心无愧的阿爸不计较,乐此不疲。因此事,母亲与阿爸争吵过,劝他别做吃力不讨好的事。偶尔收到不友好的消息,母亲强烈反对,但性格索然,久而久之也就默认了阿爸的执着。

母亲说,在粮食、日用品需凭工分换取的年代,物质匮乏,生活贫困。阿爸14岁时,已是家里主要劳动力,为了生计和帮补家用,每日凌晨2点出发,来回几十公里,去深山捡竹枝到大街上卖,然后赶在集体开工前回到家,这样一干就是好多年。

后来阿爸有了我们三兄妹,更加没日没夜地努力工作。地处偏僻的山庄田地少,环境差,生活条件简陋,年头忙到年尾,所剩无几,但阿爸从不抱怨,总笑着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一辈子节俭的阿爸不谈享受,唯一的爱好就是喝点小酒,即便农忙时节,也要喝几口,心急的母亲站在旁边直跺脚,不停地催促。然而,阿爸不慌不忙地回答:吃饭不能催、不能急,喝酒要讲心情和状态。母亲扔下碗筷,气冲冲地走向田间,虽有气,但她知,阿爸无酒就无力干活,气也就消了一半。

说起酒,母亲是一个酿酒高手,虽然儿时家里不富裕,但每年冬天,母亲都要为阿爸准备几坛米酒。

可酿酒是个技术活,冬天气温低,稍有不慎,就会功亏一篑,不但酿不出酒,还会弄坏一坛米饭。

煮熟的米饭先晾开,等到微凉,再装入酒缸。装入酒缸的过程也很有讲究,每铺一层米饭,得均匀地撒上碾碎的酒粬,米饭铺得厚与薄,酒粬撒得均匀与否,直接导致酒的产量。待米饭全部装入后,用手由上至下打通一条方便日后盛酒的“生命通道”,盖好盖子,再里三层外三层地用稻草、棉被紧紧包裹。母亲实时监测酒缸温度,大约7-10天能闻到酒的香味,米饭已摇身变成酒糟,香甜易入口,但后劲足。

一天,母亲外出,我偷偷地装了一碗酒糟,细细品尝。那甜味赛过蜜糖,正当喝得过瘾,隐约听到母亲与邻居说话,端起碗一饮而尽,母亲并未发现异样。大约30分钟后,我感觉脸蛋发热,头晕目眩,行动一摇一晃,母亲以为我发烧,凑近触摸我额头时闻到酒味,才知道我偷喝了酒。可想而知,接下来的责骂和挨揍是在所难免。

因为心急,我没注意细节,直接用手触碰了酒糟,导致酒变酸,气得阿爸咬牙切齿,望着酒缸直摇头。

阿爸离开已十几个年头,不知天堂那边是否有阿爸最爱的美酒。而今,母亲年事已高,酿酒的复杂功夫有心无力,但我可以买点好酒,期待来世再与阿爸开怀畅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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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方嘉雯  二审 周振捷  三审 黄廉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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