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操场边尽是绿油油的杂草,天空一碧如洗,穿着白色仪仗队礼服的队伍在鲜红的五星红旗下排列整齐。队员们一丝不苟,鼓手微微抬起的下颚,锐利的目光注视前方,表情是如此自信张扬。那荡气回肠的奏乐声响彻了整个校园,也回荡在我整个忧伤的童年。
那是为了参加全市的仪仗队表演比赛,学校精心挑选的一支队伍。所谓精心,也就是老师挑了成绩好抑或她看着顺眼的学生。至于音乐天赋,其实,表演也并不需要天赋。
我那时的成绩平平,语文成绩有多让人狂欢,数学成绩就有多令人悲凉,偏偏,班主任是数学老师。她常常会气急败坏地吼我们,为什么这么简单的运算总是算错、总是算错,每每这样说,额上的青筋抖动,好像跳跃的音符。
我们学校很小,一个年级也就一个班级,五六年级的同学一起凑成一支少年仪仗队,所以六年级没能参加的女生也就寥寥几位差生。是的,我也在差生行列中!
那几个女生不是桀骜跋扈就是愚钝笨拙。每天放学后,她们竟然可以淡定地在操场边围观来自同班优秀同学的演奏,甚至指指点点,说说笑笑,有时候还毫无遮拦地哈哈大笑。我高傲且倔强的心灵是不屑于和她们为伍的。我可是常常站在讲台上大声朗读习作,受语文老师表扬、惹同学投来羡慕眼光的语文科代表。我是执意不驻足的。于是,我常常装着很潇洒的样子,把双肩的书包带往肩上一挥,就头也不回地走出校园。然而又有谁知道,每天的那个时候,我是怎样的心神不宁。我在围墙外踱来踱去,清数哪个同学吹错了哪个音符,哪个同学按错了哪个按键,心急如焚,焦躁难安。可一旦有人走过,我就赶紧蹲下来系鞋带,把头埋得很低很低,害怕别人看见我,特别是看见我涨红的脸。等到无奈地回家后,我又没有心思做作业、没有心思背诵课文。只要音乐有序地奏响,我就忍不住跑到姑母的楼顶上,偷偷地看着远处围墙内那一身白色的服装装饰下一双双灵巧的手是怎样地奏出美妙的音乐。
音乐结束,我便黯然神伤地下楼。姑母依然在埋头绣花,她从来没问过我上楼顶的原因,但我隐隐约约感觉她是知道点什么的。她的手粗拙但却麻利,绣花针在布的上下面串来串去,遒劲有力的枝条上一朵朵小巧玲珑的梅花美丽绽放。我坐到姑母的旁边,听她喃喃自语:我最喜欢绣梅花了,淡雅,无须绿叶陪衬,独立、坚强……傍晚的太阳略带忧郁的光辉照在我的身上,我循着针线窜上窜下,看薄如蝉翼的五片花瓣在悄然间生成。
每天放学后,我都会去姑母的顶楼远望校园,发完呆,我就下楼去看姑母绣花。不知不觉中,几幅形态各异的梅花作品已然完成,无论是简洁明了的单瓣梅花,还是层层叠叠的重瓣梅花,点缀在挺拔的枝干上,透着一种刚强之美。我在刹那间不是看到姑母的手工技艺了得,而是独自怒放的梅花凌霜傲雪的状态。
总以为成长需要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可是就在楼梯拐角处,在那一瞬间,我顿悟了。我不再拒绝数学,不再抗拒演算,课堂上也不再做梦,妈妈买的练习册也开始认真对待。我变得异常勤奋和努力,也许还不是太笨,数字与公式不再是迷雾中的星辰,随着运算的精准,数学成绩竟跃到班里前三。面对班主任的关注,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那不过是因为不甘心与气愤。谁曾了解那个少年,围墙外的徘徊、顶楼上的远望,她的心里满是孤独。那时的我,向往的仅仅是成为仪仗队中的一员。
往后的岁月,无论我再怎么努力,曾经那支我仰望的仪仗队也终一去不复返了。我深刻地意识到,那些逝去的岁月、失去的东西都不可能返回,我要学会面对、学会接纳。我也渐渐认识到,在知识的海洋中,每一滴水珠都闪耀着智慧的光芒,它们彼此交融,共同构成了学问之海,我不能有所偏倚。当我张开翅膀去迎接数学时,它便不再是难题,反而成了利剑,帮助我在学海里劈波斩浪。风雨兼程的路上,不畏艰难、不言放弃的我完成了从青涩到成熟的蜕变。
凡事发生一定有它的道理与意义,与内心的博弈,终能遇见更好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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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方嘉雯 二审 周振捷 三审 黄廉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