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老娘打来电话，说快清明了，堂哥准备给伯父的“新宅”修拜台，问我们要不要给父亲的也修一下。没有犹豫，我直接回答说好，而思念也没有片刻迟疑地涌上了心头：我想父亲了，我想那座名叫泉丁坳的山上一堆堆黄土下的亲人了。

小时候，每近清明，大爷爷就会早早地通知我们家族的各家各户几日几时出发祭祖挂青。等到清明时分，爷爷和父亲就会带上我，跟着大爷爷二爷爷家的大部队向山上走去。那时的泉丁坳，只有太祖父和太祖母，还有一位是宗氏祖母。

每次挂青，爷爷们都会在祖先们的墓前毕恭毕敬地跪拜，敬上祭品。父亲和他的兄弟们、我和我的兄弟姐妹们也一样。父亲说，扫墓祭祖，是表达对先人的怀念和敬意，也是对尊重长辈家风的传承。

这样的传承，一代又一代，直至父亲成为了泉丁坳上的第十个新人也不曾改变。

去年清明前夕，我只身回到故里，和老娘一起准备了挂青的花灯等祭品。老娘说，父亲在世上太本分，到了那边，希望还能得到大伯父的照顾。这句话，奶奶也说过。只是奶奶不在了，爷爷也不在了。而今，父亲也不在了。

我不敢看老娘的眼，因为我的眼里噙满泪水。这么多年，我一直都不愿接受父亲的离世。他的意外让我措手不及，也让我撕心裂肺。我想念父亲，我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跟他说。

清明节清晨，堂哥带着我们及我们的下一代，在薄雾中走向泉丁坳，一路上，大家都很肃静，只有新加入的小辈们偶尔会发出疑问：

“爸爸，我们这么多人都去山上扫墓吗？”

“嗯，是的。”

“爸爸，那山上睡的都是我们的祖先吗？”

“嗯，是的。”

“爸爸，他们会在天上看着我们吗？”

“嗯，会的，会保佑我们都平平安安的。”

“爸爸”……

稚嫩的声音向祖先们展现了我们家族的人丁兴旺。我也依旧秉承着“报喜不报忧”的游子精神，向父亲报告着祖国的太平盛世（父亲生前最关心国家大事），还有老娘的嘴碎、弟弟妹妹的日渐强大、我的每日欢喜和孩子们的茁壮成长。山河无恙，烟火寻常，我们的大家庭依旧团结和睦，都如您所愿了，我的老父亲啊，您安息吧。

山上的树叶在微风中点头，发出沙沙的声音。堂弟说：“他们都听到啦！放心了”。

临走时，我一遍又一遍抚摸着父亲的墓碑，不舍下山。子欲孝而亲不在，年少时总以为尽孝来日方长，而如今的我，就连想摸摸父亲那长着络腮胡子的脸都成了奢望。我懊恼着，遗憾着，悲痛着，心情久久不能平息……

“那你回来开车注意安全！”老娘的声音阻止了我的泪流满面，使我从回忆中回过神来。

“好的。”我连忙调整了下情绪。

马上清明节，我又可以回家去泉丁坳上，扫墓挂青，和父亲好好说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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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方嘉雯  二审 周振捷  三审 黄廉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