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看了湖南台的《声生不息·宝岛季》，当《鹿港小镇》熟悉的前奏响起，当罗大佑再次以黑衣墨镜、卷发披头的经典形象倨傲地出现在背景屏幕上时，我禁不住热泪盈眶了。随后的几天时间里，我把自己珍藏了多年的罗大佑的几套CD拿出来进行了重温，每天做袖手旁听者，在熟悉的旋律里“飘来飘去”。这里面当然也包括对我影响至深的专辑《之乎者也》。

就是这张专辑，导致了罗大佑在华语乐坛里直接封神，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因为他，流行音乐从原来的完全不能跟电影或者文学比肩的雕虫小技上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也使得该专辑在后来评选的台湾唱片200强中高居第一位。罗大佑之所以神奇，是因为他做的每张专辑都非常精彩，成功率极高且能长盛不衰，这是许多人难以企及的。一个音乐人往往的大概率是：能有几张专辑或那么几首歌能灵光一闪或昙花一现罢了。据统计，在台湾流行音乐的两百大专辑中，罗大佑的专辑除了《之乎者也》位列第一外，《未来的主人翁》位列第九，《家》排第五十，而排第二的《搭错车》、排第四的《天天天蓝》里面也全都是罗大佑的身影，可见其在台湾流行乐坛的地位之高。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谈到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那时正好赶上台湾的一批歌手登陆大陆，齐秦、王杰、童安格、赵传、周华健、姜育恒、孟庭苇等，当时在街道上吼一声“我是一匹来自北方的狼”，不仅仅是一种心声，也是一种时尚。比较一下罗大佑和这里面的代表人物齐秦，应该说在刚刚出道的时候，他们的起点和在社会上引起的震荡是差不多的，出道即高峰。具体到他们的歌，罗更接近理性和反思，而齐秦更加热情一些。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个人在境界上的差距就越来越大了，罗大佑后期逐渐地加入了对生活、对社会的思考。而齐秦则仍然不停地重复着个人情感的轮回，直到激情耗尽，再后来，他的歌就如同白开水一样，没有什么味道了。难能可贵的是，罗大佑不断地突破自己，他的文学造诣、他的编曲方法，都可以做到更超越。他能把很多东西都提高到生命的高度，并通过一种感受，高明地把美感写出来。听了他的歌，你觉得你在活着。他的愤怒，他的温柔，你觉得都在自己生活当中发现过。正因为如此，罗大佑成为了我们那代人成长中的灯塔，不光是音乐，宽泛到整个人生，它都是70后甚至80后心里最明亮的引航灯。

遇见罗大佑，当然最早还是在上初中时听到的《童年》，但那时根本不知道罗大佑是词曲作者。只是觉得这首歌的词曲作者能把我们纯真童年时代所想的所玩的东西都通过一个个意象串起来并表达得很清楚，这个人真的太牛了！再后来就是听到《酒干倘卖无》和《一样的月光》等歌曲，但也仅限于羡慕苏芮高亢而穿透力极强的歌声，那时还是把歌曲与作者挂不上钩。

真正喜欢上罗大佑，是我在武汉当兵的时候。那是1992年，我的一位战友兼大哥，他当时迷恋罗大佑迷得不行，独乐乐当然比不过与众乐乐，于是乎，他就把《之乎者也》的磁带分享给了我。罗大佑于我真算得上是“千呼万唤始出来”，一旦爱上，就难以自拔了，偶像什么都好，包括他一直颇受人诟病的嗓音。因为造物主把一个人造得太完美，就必须给他留点瑕疵，正如断臂的维纳斯。我觉得罗大佑自己写的歌，还是他本人唱着好听，如果《之乎者也》专辑里换了别人来唱，倒引人不喜欢。就这样，我踏上了痴迷罗大佑这条无止境的道路。

再后来就是军校期间，与一帮趣味相投的同学默默地关注罗大佑，听他，谈他，感受他。除了《之乎者也》《未来的主人翁》之外，特别是为能发现一首罗的新歌而兴奋异常，几乎到忘乎所以的地步。要知道，在那个年代，CD、MP3这些媒介还没有问世，信息渠道相当闭塞，仅靠电台和磁带的传播，但那种莫名的兴奋叫人难忘。记得有位罗迷同学特别爱惜自己的东西，他有很多罗大佑的磁带，更视之为自己的宝藏，从来都不外借的，但我却成功地从他那里借到了《恋曲2000》。可能，是他觉得我是真心地爱着我们共同的偶像吧。

时间来到2011年，罗大佑终于在广州开演唱会，我也完成了夙愿：现场看到了罗大佑踮着小步唱《恋曲1990》，看到了万人大合唱《光阴的故事》，看到了大师的初舞《台北红玫瑰》……眼前的罗大佑，没有了我脑海里的“苦大仇深”“声嘶力竭”，愤怒、叛逆和特立独行这些标签统统不见了，他变得是那么的平和亲切，让人不敢想象。不过也可以理解，偶像人到中年，看过了太多的死生契阔，一种淡定的从容自然而然地从其言行中流露出来。

2014年，我去了趟宝岛台湾。工作之余，我急切地奔赴到了向往已久的鹿港小镇，去了著名的妈祖庙，追寻了那家卖香火的小杂货店。小镇热闹依旧，特别是妈祖庙里香火旺盛，膜拜的人们依然虔诚。我在想，当初给予罗大佑创作灵感的那位来自鹿港的洗车小伙，现在身处何方？他的寻梦之旅是梦圆梦碎？罗大佑当年用他先知先觉的慧眼洞察着时代变迁引来的阵痛，并提前为我们写好了那个时代已经消逝的风俗人情的挽歌。不仅仅是台湾，在我们现今生活的这片热土，到现在每一个年轻人的生长之痛里，仿佛还能听到淳朴的民风与钢筋混凝土撞击的声音，分崩离析、铿锵飞扬，但目前，我们期待的这个世界，早已不是我们所痴心守护的滚滚红尘了。

如何评价罗大佑？如何评价《之乎者也》？要写介绍《之乎者也》的文章，恐怕也要写一本书吧。台湾著名乐评人马世芳对罗大佑的解读可谓是高山仰止。他说，“音乐与灵魂直接撞击的经验，是任何文字都无法论述清楚的。当一首歌脱离创作者、透过唱机传进一双双的耳朵，它便经由千千万万人的聆听而拥有了自己的生命。”“当你听见某段旋律、某句歌词竟然与你最深层的经验完全扣合，甚至更明白地替你表达了莫可名状的某种情绪时，这真的是人生最美好的经验之一。我们花去那么多篇幅在论述的东西，都还只是表面而已。最珍贵的其实是这种属于你自己的记忆；是它让歌缓缓渗透、进入你的灵魂，甚至渐渐成为你身体的一部分。”

是的，在现在这个社会里，每一个年轻人的成长，有可能有的人没有电影的陪伴，有的人没有文学的陪伴，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年轻人的成长没有流行音乐的陪伴，因为音乐无门槛，有人唱、有人播，可能你就听到了，成为那一个时空中永远的回忆。

我也正因为有幸在青葱岁月里听到了罗大佑的《之乎者也》，青春无悔不死，此情可待追忆，铸就起我内心世界里最坚固的柔情。

谢谢你，罗大佑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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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方嘉雯 二审 周振捷  三审 黄廉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