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母亲的浓烈思念
——读余史炎《来，食杯茶》有感

》【原文荐读】

余史炎||来，食杯茶（散文）

“来，来食杯茶……”

这是以前家里常有的声音，我们潮州人管“喝茶”叫“食茶”，说这句话的是我母亲。闲时、饭后，母亲理完家务，便坐在茶几前，打开电视，一边煮水，一边选择她喜欢的茶壶小心地装上茶叶，擦拭着茶船。

母亲泡好茶之后，她从不会自己先喝上一杯。她只会等家人、客人先喝上一杯后才会自己喝。工夫茶，就是这样，三个小杯子盛的不单是茶汤，还有泡茶人浓浓的心意。

家里如果没有其他客人来的话，母亲会对着我或我的妻子说上面的那句话。而常陪着母亲喝茶的是妻子，她们俩是无话不谈的，特别是看着潮剧的时候，两个女人在茶香里、戏曲里又成了另外一台戏。如果要加上一个人，那便是我的女儿，她也常在奶奶的茶几前咿咿呀呀地说着稚气的话语。母亲的茶里常常有这样的场景，我想这也是她平日里最为惬意的事了。

父亲平时事情多，也不常有闲情在家里坐下来泡茶、喝茶。我也总有许多琐事，往往下班后也得坐在电脑前写些烦人的材料。但是，当母亲说“来，来食杯茶”的时候，我常会放下手头的工作，去喝上一杯，一来是透一下气，整理一下思路，二来可以陪陪母亲说上一会儿话。

我每次走出书房，拿起茶杯的时候，母亲总会充满期待地看我一眼，对着我说，“食，食完再来冲”。我喝完一杯之后，母亲微笑着又重复起泡茶的程序，且节奏有些快了起来，像是希望我能喝上第二杯。只是有时，我因为手头的事儿催得紧，又不得不回到书房。我不知道母亲心里是什么感觉，但我知道她心里从来不会怪我，她只会心疼我。

我们家里，邻居也是常来的。母亲请他们坐下，泡完茶会对着他们说，“来，食茶”。他们一喝茶，似乎总有聊不完的话题，这也许是母亲泡的茶又醇又香，让客人都觉得心情愉悦吧。

母亲走了之后，家里的茶几常呆坐在客厅里。当我忙碌得透不过气时，心里常会闪过母亲的那句话：“来，来食杯茶。”（注：本文原载2022年9月5日中山日报“文棚”频道）

》【简评】

陈小丹：散文《来，来食杯茶》，我第一次拜读时，一直认为写作靠华丽词藻的我，恍然顿悟，多华丽的词藻在朴实无华的真实情感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来，来食杯茶》这个标题也相当质朴，用的是潮州话“食茶”（即喝茶）。这句话，是很多潮州人冲泡工夫茶时，都会用来招呼亲人、客人喝茶，有一种围炉之感，相比较现在年轻一代及网络流行的“围炉”，那种或多或少为好看而摆拍，反而是围着喝工夫茶，才真正有心灵上的围炉感。文中师兄的母亲，喜好食茶，里边提及，母亲每次都会在冲茶前后，都将茶盘、茶杯冲洗擦拭得干净整洁，体现母亲的勤快，也凸显潮州茶文化的礼仪。

冲泡茶后，母亲都会招呼客人、家人先饮，自己随后，这也是潮州工夫茶的精妙之处，是潮州人好客之道的反映，更是潮人讲“礼”的体现，更是工夫茶中潮州女性的真实形象。

或许，也正是看着儿子忙碌的身影，想冲泡一杯香氤氲的工夫茶品尝，以解其乏累，使之醒神解疲，故而每晚固定时间，都会端坐于茶几前，招呼儿子过来饮一杯耳。喝完一杯之后，母亲的冲茶速度略快于前一杯，这里有两层意思：其一，母亲想让儿子能赶紧再喝上一杯；其二，母亲知道儿子事务繁忙，赶紧冲上第二杯让儿子喝，以免耽误儿子的工作。语言如此简洁明了，却又细腻丰润。

结尾处写道：母亲走了之后，家里的茶几常呆坐在客厅里。当我忙碌得透不过气时，心里常会闪过母亲的那句话：“来，来食杯茶。”短短两句话，并无任何修饰，也没直白地将思念母亲的情感书写出来，反而将更为浓烈的思亲之情倾泻而出，让读者感同身受。正如“家里的茶几常呆坐在客厅里”，那是何等的失母之痛。当自己忙碌得透不过气，“来，来食杯茶”这句话，又回荡在耳边，也是师兄仅存的一点心灵寄托。他在母亲走后，只能望望茶几，闪过母亲常说的“来，来食杯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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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向才志 三审 岳才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