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柴记忆
1971年,我14岁上初中。从那时起,每天放学回家,为挣钱贴补家用,我经常背起背架子,手持斧头或弯刀上山砍柴。
砍柴的地方,近点的有姚家坪、西门坡,才一公里多的路程;远些的有新田湾、洞口等,约三公里远近。虽然年龄小,但气力大,每次可背一百多斤柴回家。
到山上,一般要选快枯死的树砍,青树、松树是首选,柴质好,易燃烧,此外才是其他杂木树。那时农村实行集体经济,六广街上有公私合营的豆腐店;我家所在的六广公社广城大队下广城生产队,距离六广街仅一公里左右。
每次背柴去街上,大多卖给下街的豆腐店,也有卖给林家、沈家、彭家的,他们几家磨豆腐卖,要买柴来烧。一百斤柴单价六角钱,每次可卖一元左右。16岁时,我每次可背二百斤柴,卖一元二角钱。
我在家里排行老大,下面有好几个妹妹,我七八岁就懂事了,学做饭、割猪草、放牛等。砍柴卖了钱,不乱用;有好多次,我到后街国营饭店,买大米饭,少则两碗,多则三碗,每碗二角五分钱,用包帕(白纱布)包好,带回家与苞谷饭混合在一起,让全家人享用。
记得有一年暑假,我砍柴卖了24元钱,足足四千斤。每次背二百斤,从山上背回家,就是二十趟;再从家里背街上去卖,又是二十趟。读中学时,每年两个学期,每学期学费三元五角;读高中时,每学期学费五元左右,自己砍柴卖钱,根本用不完,还有剩余。
读高中时,设在松江(又叫大粉田)的中学有学生食堂,由于隔家两公里多,又是上坡,反正身上有钱,就在食堂买饭吃。学生食堂有补助,每个饭菜才二角左右,我要花四角钱,买两个饭菜才吃得饱。
上山砍柴,要讲究门道和技巧;去的次数多了,我慢慢总结了些经验。如果去近一点的西门坡,得走小路,这一带青柴多,背上街容易卖掉。砍柴时,从根部着手;砍断后,先修去树枝,再将木材砍成每根三尺长,重十多斤。有十多根时,就用绳子捆紧在略带弯曲的背架子上,背回家。每砍一次柴,一般要用三个多小时。
砍柴有一定风险,能避免就尽量避免。父亲是中共党员,复退军人,当了多年的生产队长、大队副支书和民兵连长。十多岁的我,很尊重和体谅父母。生产队的山林,有社员看管;我们砍柴,只能选快枯死的砍,如砍生长着的树木,被抓到就要被处罚。所幸,四五年时间砍柴,我一次也没有被抓到过。
砍柴,也有甜蜜的回忆。山上的植物宝贝众多,与地里的庄稼一样,春华秋实,硕果累累。春夏季节,有茶泡、茶片、野樱桃、枇杷、野桃子等;暮秋霜降后,野柿子、刺梨、野猕猴桃等,让我们大快朵颐。犹如宋代诗人陆游的《樵夫》诗咏:“酸涩涧边果,青红岩际花。贪随狙狖去,风雨未还家。”
“白云堆里捡青槐,惯入林间鸟不猜。无意带将花数朵,竟挑蝴蝶下山来。”白云青槐,鸟语花香,一群蝴蝶跟着柴童下山——清朝女诗人朱景素的这首《樵夫词》,把砍柴下山的场景描写得浪漫唯美。其实,上山砍柴是很辛苦的,背着两百余斤柴回到家里,天都快黑了;将柴往家门口的石院坝一放,全身都要散架了。这中间,往往混杂着的是饥饿,还有疲惫。要知道,我那时才十多岁。也许,这就是当时生活的意义。
作者简介:江跃华,贵州省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散文学会副秘书长,贵州省散文诗学会会员,资深媒体人,已出版《耀华文集》《耀华作品集》《耀华文选》等个人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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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向才志 三审 岳才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