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八十岁

去年12月28日是母亲八十岁生日。我怀着喜悦的心情，从广州奔向家乡大别山里的一个小山村，为母亲祝寿。

离开广州时，我一直在琢磨，给母亲祝寿准备点什么礼物最好呢？金银手饰和耳环前几年已配齐，手机和听歌的天猫精灵、专门看戏剧碟子的设备也都配备，家电什物一应俱全，不缺什么。母亲心心念念的是什么呢？我试图问母亲，母亲说，人能够回来就是最好的“礼物”。

我理解母亲的期盼和“话中有话”。她知道，这段时间广州“阳气十足”，我和弟弟两家人尚在健康恢复中，能不能痊愈赶回大别山里为她老人家庆生，她心里没底。说人能够回去，起码证明人已脱离最难挨的那几天了，母亲希望我们尽快走出新冠阴霾，生龙活虎地出现在她的生日宴上。天底下，有谁还会比母亲的心思更细腻缜密呢。尽管尚有干咳的“余孽”，我依然冒着“危险”和不甘心，“潜回”到了小山村。我希望我的一颗孝心可以成为燎原星火，不要给母亲的寿诞喜筵添堵，给其他人带来麻烦。

母亲生于一九四二年底，童年经历过战火纷飞、白色恐怖。她的家境在当地还算殷实，不知为什么，外公外婆却没有让她上过一天学堂，至今不认识一个字。虽然母亲不识字，却会吟唱家乡许多山歌，当然，更不妨碍她给我们兄妹几个人讲信手拈来的故事和朴素的为人处世道理。许多道理我们至今耳熟能详，持续滋润和浇灌着我们的生命和贫瘠的心田。

真正让母亲和父亲彻底改变命运的是农村实行责任田到户后，父母亲依靠勤劳的双手，丰衣足食，再也没有为吃不饱、穿不暖发过愁。

父母亲最幸福的时光应该是在近三十年，也就是在她们五十岁之后。我把家里所分的责任田转让给村里年轻的劳动力，他们只种少量的菜园，满足日常之需，大部分食物以购买为主，减少辛苦劳动程度。我们做子女的想法是，要让他们真正颐养天年。

身体彻底“解放”之后，我还给两个老人搭建起了“精神方舟”，除固定给她们预存了一笔养老金外，一方面带他们到全国各地旅游，先后去了北京、上海、杭州、南京、海南岛、香港、澳门等地方，广州、深圳、珠海更是像进自家菜园门，进出来往不知有多少回了。另一方面，他们喜欢什么文艺节目，就朝这方面去设法满足他们。家里的黄梅戏曲碟片就储存了几百部，两个老人几乎整天沉浸在黄梅戏侬声细语、悠扬悦耳的唱腔中。通过黄梅戏一些戏剧片跌宕起伏的故事，她们反复咀嚼和对比现实人生，常常发出“人生如戏，戏如人生“的感慨。

父母亲住的别墅是二00八年盖的，距今有十几年，略显陈旧，我总想重新整饰一下。母亲却说不要再大费周折，已经很好。前几年，我把兄妹几个出生的老祖屋加盖保护起来，父母亲均满心欢。母亲甚至说，这是你们的根脉所在，不能荒芜和废弃，如果年久失修，将来一点念想就没有，人生不圆满。她的简短的一句话，让维修房子的老板也听得颔首称是。我听了更是豁然开朗，醍醐灌顶。

“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母亲现在每天依然在大山里操持家务，照顾父亲，还种菜养鸡，洗衣做饭，忙得不亦乐乎。他们自给自足和健康长寿，也成了我们子女幸福的源泉。

母亲今天八十岁了。我拿什么礼物献给我敬爱的母亲呢？望着他佝偻的身影、苍苍的白发、满脸的风霜、掉光的牙齿，我只有写下她看不懂的这些无声文字，权当礼物和纪念。人们常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此刻，我除了陪母亲过生日外，还在心里默默祝福：父亲母亲安享晚年！老人家苦尽甘来，但愿长命百岁。

中午，我打算在外订一桌酒席，为母亲庆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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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向才志 三审 岳才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