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劳动
八十四岁的老爷爷指着身旁的女孩对我说:“我们就只有这几个亲人了,一个女儿,再就是儿子留下的两个孙女。”那个女孩是他的大孙女,就嫁在邻村,“我们”指的是他和老伴,老伴也快八十了。
几年前,他们刚过天命之年没多久的儿子生了一种罕见的病,全身不能动弹,媳妇在外打工,照顾儿子成了老俩口最重要的工作,给儿子喂汤喂粥、洗洗刷刷。他们全身心投入,两年后曾经孝顺清秀的儿子还是离开了他们。
两位老人从此爱上了去田间地头劳动,天高地阔,多少忧伤都可释放其中。老人种出的萝卜水汪汪,又大又甜,白菜一棵有好几斤重,菜垄上碧绿成片,见之,一下便忘了世间所有的哀伤。
去年他们收获的黄豆、花生、芝麻、绿豆,颗粒比市场上的小很多。老人告诉我,这些作物他们从来没施化肥,更没打农药。我相信,这些作物是他们精心侍弄的又一个孩子,他们怎忍心向它们施加化肥、农药?劳动成了他们生活的重要形式。
那年我哥去世了,父亲偏瘫在床,母亲年届八旬,她常常趁父亲睡觉时去菜园。有一次我回家看父亲,母亲正坐在门前菜垄沟的小马扎上,低着头仔仔细细清理垄间的杂草。我紧挨母亲蹲下。母亲说,看到菜园里的这些菜,她便觉得心口没那么憋闷了,在园里累得黑汗水流,晚上才能睡个囫囵觉。
父亲去世后,母亲更加不知疲累地在田间地头忙活。我没有阻止她。我知道她心头的那些伤痛需要在劳动中纾缓。就连我自己也是这样,那些日子只要手头闲暇下来,难以自抑的痛就会涌上心头,常常一个人泪流满面,我尽量让自己忙碌,忙的时候大脑被手上的事占据,就没有精力胡思乱想,心中的哀恸才有所缓解。
在劳动的过程中,我们与泥土亲近,与一草一木耳鬓厮磨,它们静默无言却不断将惊喜呈现给我们。一棵豆苗拱开了泥土,一根小黄瓜挂在枝头,一朵西兰花从叶腋处冒出头来,一块大红薯顶裂了泥皮,惊喜让人猝不及防,一下便撞开了层层悲伤闭锁的心田,我们终于找到了换气的出口。氧气重新灌注入心房,我们听到了自己久违的心跳,感觉自己一下活了过来。
劳动不仅仅是我们挣得生活的手段,更是我们生活的必需,一切艰难都可从劳动过程中获得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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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向才志 三审 岳才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