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伴

塑料片门帘一掀，随着一股风，一个男人走进来。老板娘立刻迎上去，问：“还是老样？”他“嗯”了一声，掏出手机，扫码付款，沉闷又安静地叹了口气，一般人都察觉不到。转身去拿餐具。

这个店是衡阳人开的，就在我们小区门口，以经营饺子为主，也有粉面，还有点菜卤菜，菜品不多。但有点特色，尤其是凉盘猪脸、卤香干就很对我的口味。价格也不算贵，顾客多是常客。店里的稀饭，还有酸豆角酸白菜辣椒油等，由顾客自取，不另收钱。

走进来的男子估摸六十岁左右，一米七个子，有点佝偻，头发花白，穿着一身迷彩服，还算干净。他拣了靠墙角的那张桌子坐下。不久，饺子上来了。“再来一盅牛栏山二锅头吧。”他对送餐的服务员说。

他点的是一盆饺子。十个，素菜心的，七元钱。他一般都是点这道食品。老板娘都知道了。

酒送来后，他拧开盖，全部倒入一个一次性杯子里，然后，夹一个饺子，就一口酒。

这段时间，老婆去带孙子，我一个人不想开伙时也常到这个店子用餐。

进来这个人，我也见过几次，有印象。只是没打过招呼。我看他喝酒很畅快，就有了上去搭讪的意思。

“兄弟，一个人喝闷酒？要不凑个伴？”可能他也早已注意到了我，马上就答应了。“好呀，来，再来一瓶！”我把一盆凉拌猪脸和卤香干端过去，他已用杯子匀出半杯酒递过来。我们开始聊天。原来，我们还是同龄人，都是癸卯水兔子。他告诉我，他在附近的街道改扩工地上做事，一百八一天，吃自己的。我说那么大年纪干吗还出来干活。

他“唉”了一声。那一声“唉”中蕴藏多少无奈和辛酸。话匣子就打开了。他家就在郊区，有两栋房子。本来日子也是过得去。就是操心两个儿子，都在广东打工。一个娶了亲，生了个孙子，八岁了，上小学。可媳妇前几年又跟别人跑了，孙子丢给老人管。“麻袋布袋，各管一代。操那么多心干吗。”“话是这么说，可哪丢得开。小儿子三十多了，还没成家。没成家，这任务就没完成啊。现在身体还能动，就出来做点。过几年做不得了，靠谁哟。”

我们是同时代人，都来自农村，都有过艰辛的青少年。当年，要是不走运，高考落榜，我的命运和他是不是一样？虽然都面临生活压力，也不同。我毕竟有五六千元退休工资，生活是有保障的。他一天不做一天无收。谁的人生都没有容易二字，只要没闭眼，还有口气，就只能负重前行。理解就好。

我趁他上洗手间时，偷偷地买完酒单，先走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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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向才志 三审 岳才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