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碗面

我在厨房捣鼓了一早上，终于做出了一碗像样点的香葱鸡汤面。我把这碗面端出来放在桌子上。

可是，这碗热气腾腾的面，就这样放到了傍晚。

爸爸晚归进门便看见了碗结坨的面，无奈，坐着发呆的我苦笑道：“这又何必呢。”

奶奶年纪大了，但总爱做一碗香葱鸡汤面。奶奶喜欢我，每回我一到老家，她必定麻利地给我下一碗香喷喷的面。我总是高兴得手舞足蹈。

每回她下面，我总爱趴在灶台边，像一只鸟跟她喋喋不休。爸爸每回都嘲笑我：“你都看你奶奶做面好几年了，你愣是什么都没学会呀。”

我把头埋得低低的。

奶奶见状帮我打圆场：“我来教她，囡囡那么聪明，肯定一学就会。”

于是在那个太阳很大的下午，奶奶手把手教我做她的拿手面。奶奶的面条都是自己揉的。奶奶从来没有让我揉过，总是怕弄脏了我的衣服，我就没有新衣服穿了。

我就笑她：“我怎么会没衣服穿呢。”

于是一个下午就这样嘻嘻哈哈地过去了。我做的面还是没有奶奶做的好吃。我怕被爸爸妈妈嘲笑，闷闷不乐。

傍晚，他们下班回来。奶奶笑眯眯地端出了自己做的面，说：“囡囡真聪明，一下子就学会了。”

说完，她冲我眨了眨眼，笑了笑。

……

奶奶年纪越来越大了，做面的速度也慢了下来。我还像以前一样喜欢在灶台边看她，却再也不像小时候那样话多了。

总是看着奶奶骨瘦如柴的手，颤巍巍地把面条倒入锅中。

饭桌上，奶奶总睁着浑浊的眼睛打量着我。

有一次，我听见奶奶揪着爸爸的衣角，担心地问：“囡囡怎么话那么少了，她之前很活泼的啊。”

那个初春，奶奶毫无征兆地病倒了。全家猝不及防。

爸爸更是三天两头跑回去照顾病重的奶奶。那时我已经开始懂事了。我知道奶奶总有一天要离开我们，于是在奶奶昏睡的时候，我问她：“你什么时候好起来，好想吃你做的面。”回答我的，是氧气瓶“咕嘟咕嘟”的声音和心电图的一起一伏。

奶奶是突然离开的。

我在老家待了好多天，来看奶奶的人很多。我看见进进出出密密麻麻的人群，我明白过去再也无法回去。那天，我在医院门口哭得很大声：“我这辈子再也吃不到奶奶做的面了......”

后来，我拼了命，在老旧的回忆中想那个下午奶奶是如何教我做的面。我把记忆一点一点拼起来。

但我做的面，却始终没有任何滋味。

后来，朋友都说我像中了毒一样爱吃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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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韦多加 三审 黄廉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