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香火龙

元宵节是春节的尾巴。家乡的元宵节，盛行的除了吃汤圆、偷青，就是舞龙舞狮了。

华人号称龙的传人，啥时候开始戏龙我不知道。辛弃疾写元宵节，有“一夜鱼龙舞”句子。我们小时候，是没有舞龙舞狮的。一是穷，二无闲，初二就要出工。再者是封建迷信，扫荡之列。舞龙狮是在改革开放后，作为传统文化复兴的。

▲香火龙（本文图片/吴从惠 摄） 

舞龙也分几种。布龙用黄布制成，有十余米，七八个人舞。成本稍低，一次制成可用几次，甚至第二年仍可用，多在白天耍。成本最高的，当属草龙，也叫香火龙。先用稻草竹片扎出龙的骨架，然后，在草把上插满香。舞的时候点燃香，在夜空辉映下，火光闪烁，上下翻飞，如真龙再现，栩栩如生。

今年，我在老家过年，天气又好，好几个村都成立了舞龙队伍。秀水村舞的是布龙，西村舞的是香火龙。我老夫聊发少年狂，到西村看了回热闹。

西村是我老家文明乡最古老的村之一，也是人口大村，就位于镇子边上。开村于明初，有五六百年历史。清代曾出过海丰县令。长征时，苏维埃银行驻跸皆村，是个有较深厚文化底蕴的村庄。村子的宗祠恢宏壮丽，尤其是斗拱，精雕细琢，堪称木雕珍品可惜毁于“文革”。近年，该村的文化事业有复兴势头，从举办的龙舞盛会可见一斑。

制作一条龙要花好大功夫，材料成本好几万。元宵前几天，村里的小伙子们就齐聚祠堂议事，筹款，分工，并动手扎龙。全村男女老少都动员起来，参与其中，有的扎龙架，有的扎稻把，忙乎三四天。元宵这天，祥龙已成，龙头高昂，龙身盘旋，龙尾上翘。最出彩的是龙头，龙角高耸，上下腭灵活开合。用包扎的铁丝弯曲成龙须，两把电筒充当龙眼，还有发亮的龙舌。巨龙大嘴张开，龙舌婉转灵巧，龙身二十余拱。

▲舞龙到乡镇街巷

晚饭毕，天色暗下来。随着三眼铳响，后生们各就各位。第一班三十余位上岗。乡邻也先后赶到，手持香烛，点燃龙身香。你龙头，他龙尾。更有好事者，左手持钢瓶，右手擎喷枪，拧开气瓶，朝龙身喷火，一片一片点燃。吉时到，引龙者一声高呼：“起龙！”小伙子们听令而动，奋力举起巨龙。欢声起，鞭炮响，烟花冲天，群情激昂。

先是请龙仪式。礼成，转到祠堂前坪翻腾起舞。队伍最前是持龙珠者，然后是长龙。还有16盏方灯，组成“国泰民安”“人寿年丰”“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四句吉祥话伴随龙身左右。香火龙左右穿梭，上腾下闪，前挪后移。一会潜龙游海，一会飞龙在天，一会游龙戏珠，一会蛟龙得水。周边锣鼓声咚咚作响，鞭炮声噼里啪啦，焰火五彩斑斓。声响不绝于耳，绚丽多姿，目不暇给。舞数圈，龙头翻转，龙身缓缓循巷道出村，来到市镇表演。

▲龙舞是乡村精神盛宴

街道两旁，新楼一栋栋，店铺一排排同，随着巨龙临近，接二连三鞭炮炸响，欢快锣鼓喧天闹。家家燃香点烛，户户张灯结彩，喜接祥龙。爆竹光耀，满地铺红，祥龙进屋福盈堂。迎龙烟花沿道放，火树银花散满天。家家开门纳吉祥，华堂通明满福康。一家炮歇，一家又起，锣鼓喧天，乐队齐鸣。男女老幼左右伴，万人相拥，盛况空前。少男少女最活跃，穿红戴绿，妖娆婀娜，呼朋引伴，人声鼎沸。游龙一步一叩首，每到一户，都要作揖恭贺。主人也拿出红包慰劳舞者。到机关、学校、厂店大门，也要稍停并起舞。

一个时辰余，香火龙舞得精彩绝妙。因龙头有七八十斤重，不断要换人手。龙尾也舞得勤，需要多人换手。整支舞龙队伍上百人。从市镇重新舞回祠前，又三叩拜，龙舞才算结束。再次举龙头，至坪中，盘龙身，收龙尾，蹲坐于祠前。村人喜拔余香，或供于大堂，或插于门前，据说都能大吉大利。最后一道程序，把龙引到江边，置于稻草堆中，点燃火把，龙身化为灰烬，谓飞龙升天；又将灰烬倒入河中，谓龙归大海。众人欢呼，互贺，散场。

事毕，我采访了舞龙活动的总策划，原村主任罗光仁，也是我小学同学。他告诉我，西村舞龙活动已开展了好几年。今年，好多媒体及远方客人都慕名来观赏。明年，将扎一条更大的龙，争取破纪录。今年的活动很有博爱情怀，共筹得善款八万多元，将全部划归村老年基金会使用，并用于奖励学业有成的学子。听了这番话，我似乎看到了一种希望和活力。

香火龙已列入汝城县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文明乡一带，有舞龙传统。改革开放，盛世再现，恰逢疫情过去，乡民欢喜雀跃。乡亲们舞的是热闹喜庆，舞的是团结友爱。寓意也好，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生产发达，市场繁荣。今年的龙舞，是乡民一次难得的精神大餐，我也沉醉不知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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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向才志 三审 岳才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