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烟花都是你眼里的星光

小时候，我爸外出工作，妈带着我和弟弟在老家干农活。那时，我5岁，在人们眼里，是一个胆内向的女孩，总是跟着一堆哥哥姐姐的身后当一条小尾巴，什么话都不敢说，什么事也不敢做；也没有什么开心不开心的，一年到头，我就盼着春节的到来——因为我爸回来了，每次都会给我带回很多新鲜的东西，说是买给我的礼物。

有一年，我爸送给我的，不是玩具，也不是糖果，而是一串鞭炮。爸说，燕儿，你知道春节为什么要放鞭炮吗？我盯着那红红的像辣椒一样的东西，在想，这是辣椒吗？是辣的吗？根本听不到爸爸在问什么。爸又接着说，古时候，有一种怪兽叫“年”，长居山里，到了除夕就会出来吃小孩子。后来，有人发现这个怪兽最害怕红色、火光以及震天的响声，所以就发明了鞭炮来驱赶它。这怪兽就再也不敢出现了。

我爸一边摸了摸我的头一边哈哈大笑着说，我呀，怀疑那个怪兽是不是把我家女儿的胆给吃了，变成了一个胆小鬼。我现在就要这怪兽把你的胆给吐出来，还给我家宝贝。说完，他就递给我一串鞭炮。燕儿，来，你来拿，我来点。我一听，慌了，连连摆手，拧头，说，爸，爸，我不敢，我不要。

爸走到墙角拿了一根一米左右长的干竹子过来，把那串鞭炮挂在竹子的一头，把另一头塞到我手里。他说，别怕，燕儿，你用一只手捂住耳朵，另一个手这样拿着，站得远远的，爸爸来点。我颤着腿，抖着手，顺着那根竹子，看着爸爸离那串鞭炮越来越近，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把鞭炮扔了，跑回了房间里，任爸爸在身后喊，燕儿，燕儿，你别怕，你别跑。

我跑回房间，像往年一样，立刻躲在角落，用双手捂住耳朵，闭上眼睛，静听下一步的声音。我没听到我爸的叹息，只听到没一会响起了“噼噼啪啪”的响声。爸把鞭炮点了，然后，他也走进房间来，说，燕儿，爸爸不逼你了。明年爸爸带你到城里过年，城里有烟花看，你一定会喜欢的。我抬起头来，看见了爸爸眼里的星光，用力地点头。

春节一过，我爸就带我到城里和他一起住。城里和农村果然不一样，特别热闹，特别繁华。可是，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看烟花。一眨眼就到了年末，春节来临了，爸爸除了如去年一样送我一串鞭炮之外，还加了一扎长长的、细细的、色彩缤纷的纸筒。我爸说，那叫烟花，会升到天上，像花一样盛开。我问爸为什么我从没见过。爸说，因为在农村放烟花过于危险，到处都有太多干草干柴，容易被点燃，会引发火灾，所以往年都没带回去过。

午夜12点一到，整个城市像是约好了一样，“噼噼啪啪”地响了起来，此起彼伏，你呼我应，好不热闹。我爸拉着我站在阳台上，用手指着远处升腾的一朵云，告诉我，燕儿，那就是烟花，你看，美不美?

美，是我没见过的绚丽，没见过的璀璨。我想我一定是看傻了眼。突然间，就在不远处，就在我眼前，又炸开了一朵云，像带着闪电的花，升到了半空，然后，像星光，坠落下来。接着，是越来越多的云朵在半空炸开，坠落……整个夜空像满天的星光在闪耀，在坠落。我看呆了。

这时，爸把一支烟花塞到我手上，说，燕儿，你看，多么的好看，一点也不害怕的，是不？来，爸爸给你点着火，你把烟花对着天空放就行了。此刻，我的心里全是烟花盛放的璀璨，一点也不害怕。我用力地点点头，眼也不眨地看着爸把火点着，把点着的那头烟花拨向天空，然后，走过来握住我拿烟花的那只手，和我一样，抬头仰望着夜空，等待着烟花在半空绽放，坠落，完成它完美的一生。那夜梦里，全是烟花的绚丽和燃烧的味道，又好看，又香。

自那起，我变得勇敢了，甚至，我慢慢地变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女孩。现在，当年那个女孩长成了一个自信的女子，敢点烟花，敢放鞭炮，可是，爸爸不在身边。他在天上守候着她。每年春节，当她仰望星空的时候，她依然如儿时那样，感慨这满城的烟花是那样美，美如天上的爸爸眼里满天的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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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向才志 三审 岳才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