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画三则
——在潮州美术馆阅读水彩艺术

一

很奇怪，自己平时是写字的，也会被一件件美术作品所吸引。

不久前，潮州美术馆有了一个特别的画展，要说多高规格的没有，但是起码在潮州有了一种全新视觉语言传达，更加撩人。

此次展览的一号厅，遇见第一幅作品，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我幻想着，所有来参观此次画展的观众，他会在这样一幅作品而得到暂时解放和对艺术的认同，思考着我们每天的生活。是的，就是这样一个简单的作品——梁宇的《黎明》：这是老去的红绿灯，这是老去的青色的朦胧和紫色的火热。这种色彩温柔的对立太让人迷恋了，这是艺术家发出的声音，它能撼动观众。也有人说，这个有什么？无非就是刷出了这个物体。若作如是想，我觉得仍然是一种庸俗的心态，说到底是没有和这样的作品做真诚的对话。

看这画，画得简而明了，有灵魂动荡。我可以用自己的文字来描述这种观感：天亮了，天有其色彩，和我们认同的形成对比；天刚亮时，明起暗退，这个时间里，特定的空间中，为什么我们看见的只是这物件——红绿灯，这为维护时间与空间秩序的指示，这是一种为了制定的规则而使用物件。在红绿灯的指示之下，来往的移动，有多少无法叙述的过去与当下，照见的我们，又是多么地亲切。

二

我有时候想，一件作品真的不能用好与坏简单评价，那样常常会错过了从作品中获得体验的机会。个人偏好，往往会因为自己任性而错过了艺术家的任性，从而错失了艺术对话的机会。再拿这一次水彩画展来说吧，一幅没有背景的旧单车的叠加，能带来什么？没有传统那种指令约束，没有讲述任何明显的主题，更没有提倡公共的肖像……他仿佛一种完全在私人化摆弄罢了。然而，假如因为这样而就放弃端详的话，那就错过一场艺术的美好邂逅。我停了下来，看了画旁边贴的标签：“陈世源1997年生，广东揭阳人，毕业于广州大学华软软件学院，揭阳青年美术家协会会员。”

基于作者这样没有压力的自我介绍，让我更愿意和这幅题为《时代印迹2》再来一次交谈。这我这个人长期养成的坏习惯，在文学编辑工作中，每在投稿的邮箱里，收到有些作者寄来的文学作品，我都会先看看作者的“自我简介”，简介越长我就常常感到有莫名的压力，有时便会不自觉地逃避，害怕在各种头衔下，产生了阅读的扭曲。请忽略这多余的插叙。这幅画形式上很独特，但表面好像没什么让人震撼的——这只是初看时基于偏好而做出的完全个人主观上的回应。当代的艺术家，其实完成艺术作品，越来越个人化，但这并不意味着完全与整个人类社会剥离。他们通过自己的语言方式，传递自己想要传递的有价值的信息。孩子的涂鸦不也是如此，你不能认为他们没有任何价值，他们传达着他们的思考、困惑、向往……他们微妙的内心通过这种途径分享出来，把真诚的观照透露出来。像这幅画，一些过去的破旧单车的叠加，在空白的背景中呈现出来。我试着进入其中去体验：陈世源在创作的过程中，本能自发地将这个事物进行转换与变形，把意识到的和潜意识的感触通过画面传达出来，让我这个观者静心进入观想，在感性其中又理性其外之时，却不经意间发现这个事物通过这样的作品形式产生了强大的感染力。

破旧、废弃、行走……自行车这种熟悉的事物，叠加起来让人联想到时代速度、生活的形状，唤醒了记忆画面的静止却充满活力，引发了各种情感让我对自己现在所处时空产生了新的想象与探索。

或许，以后某个时间，借某个契机，对这一幅画的体验，我会有更多的想说的话。是不是这样的，一件作品其实也需要观众好好配合，敞开心扉，去接受——观众也能获得这样美好的体验。然而，我们总是走得太快，有些艺术作品就只能挂上去又摘下来，我们走过了也就遗忘了，而这样就也错过了。

三

或许，将与每一件艺术作品都当成恋爱的对象去欣赏会更加完美。

叶向明的《游园惊梦NO.23》让我蠢蠢欲动，停下脚步的时候想与其来一场初次的“约会”。我假设自己倾心于它，尝试这是一场艰难的暗爱。清空自己，做好准备接纳这种于我而言显得陌生而又有新鲜感的艺术语言——也期待它能够接纳我去经历与体验。

我是一个完全不懂绘画的人，更不懂什么造型、技法，我只从中看到这件作品背后那个人，他或站或坐或睡着，他产生的那种抽象色彩、形状、光影，最终是没有逻辑的情感和有逻辑的语言造就的这种境地。他是怎么样的，我尝试获知。这种经历很世俗，也很真实。既然是恋人般的看待，又有欲望的驱动，克制不住这种人性的真实，打消了怀疑，就更接近内心的真实——艺术的真实。

在这里，我习惯性地将绘画转译成文字语言，当然前提是这件作品给我提供了某些机缘与方便。叶向明的《游园惊梦NO.23》语言是极其丰富的。基于恋爱经验，面对这一个作品就会想起世界上的首幅抽象画，我想起了书本上康定斯基的一见莫奈“误终身”的案子。29岁的康定斯基第一次看到莫奈的《干草堆》，在此之前他看到的都是古典的现实与想象之下那些具象化又真实可见的作品。可是，莫奈的色彩，让这位康定斯基律师完全陶醉了。他不知道色彩所具备的语言力量会如此的恰切，特别是莫奈这种突破了以往的传递。想起这段阅读经验，仿佛遭遇了一些挫折，终还是柳暗花明。《游园惊梦NO.23》的画面里，色彩以绿、青、红、蓝、黄为主，又各有主次，线条以动态为主，符号有星星、加、减、乘……造型有天使、鱼……太丰富了。构图上，拉开了许多想象的空间。我真的不懂什么技法，但是越看

啊，面前的它，就越有意思。

天使在画面的左下角飞翔，鱼儿在画面的右上角游荡——这个小对立在传达什么呢？说不清楚，又似乎能从现实中找到诸多对应的存在。

这让人愉悦，让人困惑，又让人想去复访，想要更进一步地与其约会。它，是有生命的，有着其背后的叶向明，又有着其独特而真实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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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韦多加  三审 黄廉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