岗头：翰墨只应海天有
壬寅年秋。西江小镇，我走进岗头村海天书屋探过究竟。
▲三水岗头村的“海天书屋”（本文配图/ 梁宇聪 摄 谭旭日 提供）
从白坭镇出发，沿着金白线大约十多分钟的车程，到了岗头村新生村交叉路口，拐右手，穿过一条茂密的林中小道，抵达西江基围。这里开始看见田园江畔，及古老的岭南村落，低矮的楼房，青砖灰瓦，不远处的解放沙村。西江蜿蜒而过。再远处，能隐约看见对岸高明富湾镇的山脉，涉江而望，对面山形在暗淡的秋日里，感受山势的瑰丽。若从村体育场再往村里深处走，密密麻麻的建筑，鸡鸣狗吠，古树成荫，一派岭南乡村从容恬淡。
岗头村之所以出名，在于近代史上出了一个名人。此人是曾经在民国政坛上叱咤风云的梁士诒。事实上，梁士诒生祠又名海天书屋，可谓岭南风格，不失怀古之风。古往今来，景以人而名。梁士诒生祠看似低调，在近代岭南史上，也有着深厚的文化作根基。
听小镇宣文体办的小聪帅哥说，岗头村党委书记梁鸣锐非常了解海天书屋及梁士诒的生平。经过探寻，我决定考究一番。进入岗头村小学前面基围的开岔路口，顺着基围朝解放沙村拐右，进入村口又向左直行，在一棵古榕树下，看见生祠古老斑驳的青砖墙。右侧的大门紧闭，一把年久铜锁挂在上面。友人试着拿了一下锁，发现只是象征性地挂着，并没有扣住。这让我想起老人的话：锁是君子，大抵只防良人。门口的对联八个字：玉堂金马，砺山带河。大意为翰林学士府邸，及其生平简略概括。
彼时，生祠门口的石狮子依然威武雄健，栩栩如生。经历了百年风雨洗涤，雄狮依旧，雄风犹在。梁士诒故居的建筑风格很特别，既吸取了中国传统建筑艺术的精华，又融入了西洋建筑的格调，中西方的韵味都在这里都得到了体现。而岭南这样的民居颇多，比如临近的开平碉楼，及肇庆古民居，三水区境内的长岐村等，有着多样性的建筑风格。这一点恰恰说明，岭南人在百年前已经与世界文化及世界文明的接轨。
岗头村梁氏后人、女诗人梁玉英告诉我，她自幼在这里生活。虽不能详尽地道出生祠的历史，却也熟知这栋古老建筑的模样。梁士诒为本族先贤，尊称燕孙公，大抵与自己的祖上同辈同庚。在岗头村，梁士诒生祠又称为“海天书屋”。皆因燕孙公是位好书之人，其藏书之多可用“邺架琳琅森秘籍，柯亭风月忆清曹”来形容。
在生祠的围墙上，长着一簇簇枯黄的杂草，便想起唐诗中的意境：青草深深几许，岁月凄凄几秋。在生祠的主厅，我面对燕孙公的牌位伫立，三鞠躬，默默地体悟斯人已去的那种肃穆。燕孙公文人出身，自然信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满腹经纶。在那样一个时代，先生清风带傲骨，衣袂飘飘，赫然游离于传奇人生当中。
燕孙公和所有的游子一样，尊重宿命，敬畏故土。晚清时期科举成名，到晚年功成名就后，选择归乡，于月池塘边，择日月之地，建起了这栋宅子。院落外，月池照亮小村的黑夜，池塘里的水，荷花，从民国的风雨里飘摇，又绽放在当下。正所谓，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燕孙公终究择故乡建房，完成自己衣锦还乡的夙愿。
友人说，生祠里的五彩西洋琉璃是当年梁士诒专程从法国带回来的。这玩意儿在当年堪称稀奇。连院子里的树也是他当年从法兰西带回的。长到现在，已经是棵参天老树。在老树旁、天井处摆着两幅画作，鲜艳的色彩与残旧的砖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突显出生祠的久远感。
再回望故土，先生也曾踌躇满志。
出了梁士诒生祠，沿着石板路走，我们来到了传说中的月池塘。平波镜面，不知月夜下的月池是怎样一番静谧景象。不由得想起，彼时的先生在帝都已是关山遥隔，锦书难托。 唯有故乡的月池塘，亦是少年依稀梦。如今，海天书屋的完整保存，亦是小镇之幸。
岗头村先人傍水而居，围绕着月池，古民居和新房混杂在一起，一派和谐。红瓦屋檐落满尘土，成了野草的沃土，于是你能看见，藤蔓缠绕古屋，红瓦、灰砖、绿草交相辉映。据后世族人讲，先生为人光明磊落，在民国拯救于国难之中，胸怀坦荡。作为岭南游子，心系故土。以至于今天的海天书屋，西江之滨，阡陌乡野，定格成一帧乡贤反哺和书礼传家的文化地标。
离开梁士诒生祠，绕过村居，向旧岗头小学出发。即将达到岗头小学前，需要穿过见美门门楼。村里的老人说，入门先见美。不一会，就到了村委门口的球场。
游历完毕，总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先生曾为民国总理，应当彪炳千秋。晚年衣锦还乡建设这栋院落，也印证了生命的旅程，从哪里来，归那里去。仿佛百年前的早春，先生离开岭南，一路带着木棉花的依恋，和西江婉约的流淌和唱颂，再到迟暮之年，又回到故乡。
不觉让人想起，这世间多少风云皆风吹雨散去。唯有这座在历史长河存留的建筑，和先生一样，在岭南厚重的乡土上，与不远处的南粤理学名山——西樵山一样，成为近代珠江文化的灯光，屹立南粤大地和岁月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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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韦多加 三审 黄廉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