螃蟹

每年农历八九月，是螃蟹当季之时。螃蟹膏美肉甜，是潮汕人最爱的海产品之一。螃蟹，我除了在酒楼、大排档见到之外，在潮州饶平拓林（潮州话：只篮）的海滩，是我见过螃蟹的另一个地方。

那时，我还在校读小学。有一天，学校组织秋游，说去饶平“只篮”。第一反应，我把“只篮”想成芥兰，心想奇怪，为何有地方用芥兰来命名。事实上，饶平拓林是个渔产大镇，三面环海，海产富饶。更奇妙的是，在海滩的沙粒里，栖息着大大小小的螃蟹。

它们应该栖息于海底的石块或者海边的缝隙，时常跑出来玩耍觅食，吃腻小鱼小虾，便出来觅寻昆虫、螺蛳类充饥小食物。白天，在太阳光强烈照射下，海水升温，水位稍退后，蜗居在海底石块底的螃蟹，都争先恐后地跑出来透气。

秋游的时候，我与同学们踩着绵软沙滩，寻觅着螃蟹的行迹。只见，金黄色的沙粒中，不停地凹下一个个小洞穴，洞穴里，依稀可见小小的螃蟹，伸出半截慵懒的身体，享受着阳光浴。随着阳光逐渐强烈，它们终于忍受不住沙穴的热度，蠢蠢欲动，纷纷现身。它们，顶着坚硬的青黑色外壳，挥舞着一对硕大的武器前螯，鼓着两个一眨一眨的黑色溜圆小眼珠，横着八条坚硬小腿，横扫江湖，沙尘滚滚。

我紧盯目标，蹑手蹑脚地跟在聚集在一块的几只螃蟹后面。待它们暂缓行走，伫立停歇之时，我迅速伸出双手一摁，却只能摁到一只，其余，全都从不同方向仓皇出逃，或躲入沙滩之中。好不容易那只被摁住的螃蟹，也不服输，努力找寻生路。趁我不注意，用它那对形如锯齿状的武器，死死钳咬我的中指，立刻一道很深的血口子，疼得我眼泪扑簌扑簌直流。我松开手，它立刻溜入沙土之中。至今，我的中指上还残留着那道愈合后的白色小疤痕。

我喜欢吃螃蟹。儿时的我，很挑食。外公为了让我多吃，时常变着花样给我煮香粥。其中，煮得最多的就是螃蟹粥。幼儿园放学回去，我最开心的就是看到那扇红木大门手柄上，被手指粗的大草绳五花大绑的两只螃蟹悬挂在上面。我便知道，晚上有螃蟹粥喝。外公会将螃蟹剥壳，卸前螯，其余剁成四块，加上葱花、白菜丝、香菇丝、肉末、冬菜，将粥熬至细密柔软，香滑可口。有螃蟹粥的那一顿，我都是光盘行动。

外公也很喜欢吃螃蟹。但螃蟹价格较为昂贵，他只舍得买给我吃。即便在后来的日子里，过年过节的时候，一盘螃蟹，外公也是只夹那么一小块。外公在病重的时候，他说想吃螃蟹。舅舅买了好几只肥大的螃蟹，外公却也只吃了那么一小块。

时常，看着手指的疤痕，我会忆起那摁螃蟹的趣事。螃蟹仍旧还是螃蟹，螃蟹粥却不再是外公烹制的螃蟹粥了。味道虽已远去，依旧熟悉的场景，在心中留下的，却是难以忘却的记忆，无法割舍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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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向才志  三审 岳才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