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号病床

旁边的病床是六十二号，听口音患者是湛江人。 他七十四岁，白白净净，很儒雅的样子，感觉不是老师就是干部身份。

他是8月15日进来的。据说摔了一跤就进来了，一直躺着，不能自理，家里除了小女儿外，雇了个护工，照顾得还算好。 

早上天还没亮，收行床的护工就来了。小女儿顶着两个熊猫眼，在护工“起床了，收床了”的叫声中，不情愿地起床。父亲还没醒，小女儿只能蜷曲在椅子上，继续打盹。 

从昨晚到现在，据他小女儿说老人拉肚子拉了五次，每次都是两个护工帮忙才搞定。

 小女儿三十多岁的样子，长得瘦小，嫁来中山十几年了。老人从湛江转过来这里治病的。 

早上八点半不到，医生查完房之后，小女儿就忙不停地问老人：“爸，要吃点什么？有包子，白粥，云吞。”老人明显不想吃，摇摇头算是回答。小女儿坚持着：“爸，来吃点吧，给个面子，吃半个包子。”看拧不过，老人只好勉强吃了小半个包子，因为太干，又喝了小半碗白粥。整个过程，女儿的乖巧让人心疼。

老人明显状况不好，无精打采地耷拉两只手，嘴边围着一条毛巾以防口水下流，眼光空洞，嘴里咕嘟着说什么。女儿把脸凑过去，马上点点头：“哦哦，是头晕是嘛，我把床摇下来一点。”老人血压低，头抬高一点都觉得头晕，只能吃完东西就降下上半身的床。

刚消停没多大一会，护士拿药过来了，老人吃了药（又要摇起病床），不一会，护士带着护工来了，这次是来帮老人翻身的。我不能细看，毕竟是要尊重病人的隐私，只能侧着身支着耳朵偷听。我知道不应该，但没办法，只能说太闷了。

窸窸窣窣响起了脱衣服的声音，“哎哟，你看，结痂了，你看，我们医院的药真厉害。”我一听就是那个块头像男人一样粗壮的的女护工说的话。 

病人家属，就是那个小女儿说：“药是一方面，主要是你们翻身勤快，清洁到位，我爸能好得这么快真应该好好谢谢你们啊。” 

“不是，我们对谁都一样的，病人好了就好。哎，阿叔，你使劲，对对对，再把屁股抬一点，好咧。”那个护工麻利地说，“你看阿叔，多能干，已经可以自己用上劲了。” 

虽然我背着他们，可是他们忙而不乱的那一幕我可以细想出来。据说护工薪酬高，按照她的表现，绝对值。 

然后就是输液，没完没了地天天重复，耳边不时地响起六十二号床的咕嘟声，和他小女儿翻译过来的明白话，末了还小声地问一声：“对吗爸爸？”

过了几天，老人状态明显好了不少，胃口也有了，说话也勉强能听懂，可是他小女儿明显快撑不住的样子，眼眶的黑眼圈越发厉害，两个眼泡托着两个无神的眼珠。也是，当陪护真的难啊，单单休息不好就最要命，我算了一下，每天最多六个小时的睡觉时间，而且还是断断续续的，还要应付病人的要求，毕竟在病床上躺久了就心躁。 

我临出院的前一天，老人兴致勃勃地打通了他孙子的电话。 

“爷爷你出院没有啊，我想你了。”一口童稚的声音传了出来。 

“呵呵，快好了，小哥哥在家里乖吗？有没有欺负妹妹呀？” 

“没有，我对她可好了，我还给她喂饭呢。爷爷快回来，我要你带我去沙岗墟，我都三个墟日没去了。”

“好好好，过两天就回去，快做作业了，乖啊。” 

他小女儿一直很安静地看着老人，脸上挂着笑，虽一脸疲惫，但很欣慰。

此刻，我也喜悦起来，仿佛看到一缕缕阳光从窗外照进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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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向才志  三审 岳才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