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柿子红

九月，秋意渐浓。不禁想起家乡那棵百年老柿树，又该挂满 “红灯笼”了。

1.

老柿树位于老屋的天井院里，主干粗壮黝黑，根深叶茂。弯弯曲曲的枝干，越过天井院的屋顶，有力地向空中攀伸，与密叶一起拥抱阳光雨露。秋风起，叶变黄，随风飘落，当落叶厚厚地铺满天井院时，柿子红了。

2.

小伢们的心思全在树上的柿子。经常到树下转悠，偶尔看到地下凋落的柿子，拿起来，不顾旁边小伙伴嘲笑，咬上一口。村里的小伙伴也早早地打起柿子的主意，爬上院墙头向树上张望，住在老屋里的老奶奶听到动静,一声吼:“哪家小伢子？”他们吓得脑袋一缩，逃之夭夭。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加上天井院的北边有个豁口，时有小伢子摸进来偷柿子。记得有一次村子里一个小伢子，正在树上摘，被我们逮个正着，抓着几个柿子想溜。我上前堵住，要他放下柿子。这家伙怎么也不肯，还还嘴，直至扭打在一起。

3.

百年老柿树的柿子口感纯正。成熟的足足好几两，格外沉手，外形较方，上有四道槽，故称为四周柿。收获柿子的日子，像过节似的。小伢们最兴奋，吵吵闹闹，婶婶们指挥我们团团转。有的爬上树去摘，有的在树下接着……有人扛来一根早已准备好的长竹篙，细的一端用刀剖开，编个兜，像羽毛球形状，我们称之“托”。用来摘柿子就是柿托，用来摘梨子就是梨托。这种神器操作简单，举起竹篙，对准柿子，卡住，转动，脱下，一气呵成，落入托中。柿子有时接不住，从空中掉落，在一片惊呼声中，摔个稀巴烂。最后，只剩下树冠高处的柿子，实在够不到，也就作罢，成了小鸟的盘中餐。

分柿子的时候，小伢们吵得耳朵都疼，你家多了我家少了，但最后总会皆大欢喜。大人们马上烧好一大锅开水，把洗干净的柿子搁在又大又深的圆形铝锅里，一人端开水，一个端一盆冷水，同时倒进去。盖上盖，放置两天左右，就可以吃了。烫好的柿子皮青，肉淡黄，入口脆滑、甘甜，回味无穷。

4.

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这一代人长大，离开家乡，各奔前程。我自从到外地求学、工作后，回到家乡的日子屈指可数，基本也是过年的时候才回，万木凋零的季节，来去匆匆，很难注意到，也没人提起那棵孤寂地伫立在冬日里承载着我们童年太多美好回忆的老柿树。它已淡出了大家的视线。

去年9月，我得闲回到家乡。正是柿子成熟的季节，老柿树光秃的枝杈上挂着不少沉甸甸的柿子，有的灰喜鹊啄去只剩下小半个，挂在树枝上摇摇欲坠，挺可惜的。父亲看出我心思，于是“重操旧业”，做了一个柿托子。我们扛着梯子、柿托子，轻轻推开天井院的门，惊走树上的几只灰喜鹊。把长梯子搭在树干上，爬上去。长大后，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亲近老柿树。老柿树真的老了！满是褐色苔藓的树皮上雕刻着岁月的裂痕。好几处被蚂蚁啃空，形成长长的、深深的槽。仰望天空，蔚蓝高远。想想往日的喧闹，沧桑感油然而生。

临行前，父母把柿子全部装入我们行囊。回到广州，没有催熟，竟然洗洗就可以吃了，依然是那熟悉的味道。

5.

一晃一年又过去了。我没有回家乡，父亲与我电话联系不断，叙述家乡的点滴变化：村前的高速公路要通了；村后的公路边新竖了公交站牌；政府大力开展村居环境整治，村里还栽上美化环境的瓜果……

我拿起电话，父亲说：“天井院里的柿子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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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韦多加  三审 黄廉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