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洪‖母亲的豆花饭馆(人间/散文)
栏目:文棚 来源:中山日报 发布:2022-05-13

母亲的豆花饭馆

那年,父亲去世得很突然,我们家一夜之间就像塌了天一样。母亲没有正式工作,靠打零工,她那点儿收入,远远解决不了我们一家五口人的生计.我是家里的老大.那时我才十三岁,也帮不了母亲什么。  

送父亲上山后的那晚,母亲把自己关在黑暗的屋子失声痛哭了大半天。第二天,眼睛还是一片红肿的母亲就叫来舅舅,把我家临街的房屋给收拾了出来,开了一家豆花饭馆。这是我们小镇第一家私人开的豆花饭馆。当时国家还没有相关政策,居委会的干部晓得我家的实际困难情况,只是象征性地劝说了几句,就离开了。我家的豆花饭馆就此开张起来。

豆花饭馆虽然开张了,前来吃饭的人却寥寥无几。偶尔有街坊邻居来照顾一下我家的生意。母亲心里明白,那是他们出于对我家困难的变相帮助。这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起初,母亲把我家豆花饭馆的希望寄望于镇上赶集的日子。我家所在的小镇,一个礼拜赶一次集。赶集那天,屋檐相连的老街,人来人往,嘈杂喧闹,我家豆花饭的生意跟着忙活了一阵子。只是,这好景,只有半天的时光,集就散了。一个月只有四个半天的赶集日,母亲经营的这豆花饭馆,维持不了我们一家人的基本生活。愁上眉头的母亲,决定担豆花去周边的场镇赶集,这样一周就可赶三个集。这可苦了母亲。担豆花去买,听去好像很简单,对母亲来说,却远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到周边的场镇,最近的也有二十多里路,没有班车,全凭两条腿。赶一次集,来回得走上三个多小时。一担豆花加上各种调料什么的,五六十斤重,这对瘦弱的母亲来说,实在是一件艰难的事情。

干了不到一个月,母亲的身体就明显吃不消了。晚上睡觉,时常听到母亲因腰酸背痛发出的痛苦呻吟。我忍不住对母亲说,我们就不去赶那集了吧。母亲只是默默地摇摇头。我知道母亲不会同意,我也只是说说而已,我实在心疼母亲不堪重负的身体。

本来,做豆花,对我母亲来说就是一件非常辛苦的活儿。晚上得提前将黄豆提到水井边淘洗,然后装在木盆里,用清水把黄豆泡上。凌晨三点半就得起来推石磨,那可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力气活。有时我真不敢相信,个子比石磨高出不了多少的母亲,是哪来那么大的力气推转石磨!我就是使出浑身力气,也只能勉强将石磨推动半圈。要想把发胀的黄豆磨出豆浆,石磨就得不停地转动,母亲握着推把,不停地推着磨盘,整个身子也因此不停地随着推力来来回回地摇摇晃晃,唯有这样,白花花的豆浆才会沿着磨沿流到磨槽。

磨完一盆泡胀的黄豆,母亲的额头早已是大汗淋漓。

磨完黄豆,只是完成了做豆花一半的活,这时得用纱布口袋滤出豆渣,豆浆倒入大铁锅用柴火猛烧,然后小火,把胆水一点一点的渗入豆浆锅中,待豆浆逐渐凝聚后,慢慢煮上一阵子,豆花才可出锅。这是做豆花的基本流程,本是两个人干的活,母亲只有靠她一人硬扛。有两次,我实在见不得母亲那般劳累,偷偷早起,想帮母亲分担一点儿活路。第一次,我被母亲骂回了房间,第二次由于我过于坚持,被母亲甩手一巴掌给打回了屋子。她对我怒道:“你这么早起来干活,到学校怎么能好好读书!你怎么就不明白当妈的心啊!”

那昏暗灯光下的一巴掌,也是我从小到大记忆最深刻的一巴掌。其实我何尝不明白母亲的心思!

吃苦耐劳是母亲的品质,做得一手好豆花则是母亲的骄傲。外公做了一辈子的豆花,母亲从小深受熏陶。母亲做的豆花,不老不嫩。豆花嫩了,食客会抱怨豆花连筷子都挟不起来;豆花做老了,则没口感。嫩而不散,绵而不腻,是母亲所做的豆花特有的手艺。舀上一碗白净净的豆花,配以油辣子、麻油、花椒、蒜末、盐和葱花等佐料,母亲做的豆花,渐渐便成了我们小镇颇有名气的美食。

作者简介:蹇洪,女,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重庆市大足区作协会员。在省市报刊发有散文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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