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毅‖枇杷树下(实力/散文) 
栏目:文棚 来源:中山日报 发布:2022-05-12

枇杷树下的守望           

时至立夏,桃红李白的斑斓已悄然退场,季节开启了由花到果的序章。望着黄澄澄的枇杷徜徉在墨绿的枝叶间,难免触景生情,心中涌起丝丝惆怅:爷爷坐在枇杷树下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不时地向着村口眺望。

大伯父是一名军人,每四年有一次探亲假。那时正是枇杷成熟的季节,一家人围坐在院子里品枇杷、拉家常,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院子里的几棵枇杷树都是爷爷在打理。秋末冬初,枇杷树开出了白色的小花,雪白的花瓣包裹着浅黄色的花蕊,宛如自然天成的羊脂玉点缀于绿叶之间,冰清玉洁,柔美婉约,煞是喜人。这段时间,爷爷就不许我们再爬到树上去玩,也不许拿着竹竿去打树叶,生怕破坏了那些花朵,导致枇杷数量减产。

“1970年代这里就有种枇杷树了,这棵是1983年你大伯父回来探亲时候种的。”爷爷如数家珍似的介绍着这几棵树。“新中国刚成立的时候,大家连饭都吃不饱。你大伯父在隔壁公社吃过几颗枇杷,觉得那就是人间美味了。到了部队每次写信回来,都提到家里的枇杷,就嘴馋这个,明年他又要回来探亲了。”

 不知不觉已到初夏,青绿色的枇杷泛起了金黄,像一个个小太阳洒落在繁茂的绿叶中。爷爷经常到枇杷树下转悠一圈,乐呵呵地看着金灿灿的果实,自言自语地说道:快了,快回来了。

一天中午,邮递员送来一份电报和一张汇款单,是大伯父发来的电报:有任务,探亲取消。爷爷说:“国家任务要紧,军人就是要服从命令!”但我隐约还是能感觉到他那种失落的情绪。

那几天爷爷总是闷闷不乐的,时不时坐到枇杷树下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他摘了一些枇杷送给邻居们,大约留了五分之一的枇杷让它们挂在树上。眼看着枇杷一颗颗脱落,爷爷站在树下凝视着枇杷,又凝视一下远方,再凝视一下枇杷,还是舍不得把它摘下来。

 一等又是四年。

爷爷依旧细心地打理着枇杷树,有时躬偻着背站在树下发呆,有时戴着老花镜看看枇杷的花蕾或果实。有一天,一辆军绿色的吉普车驶入了村口,“是大伯父回来了!”爷爷喜出望外,步履蹒跚着去搬梯子,准备摘枇杷给大伯父。“爸,我去摘。你和大哥进屋喝茶。”四叔赶忙搬着梯子去摘枇杷了。

大伯父搀扶着爷爷进屋,边走边谈,屋檐下的小燕子也叽叽喳喳地来凑热闹。大伯父从行李箱中拿出一块小牌匾,双手递给爷爷:牌匾上赫然写着“光荣军属”四个金色的大字。爷爷欣慰地笑了,连忙说道:“好啊,好啊!”吩咐四叔去准备工具,现在就挂大门上。

大伯父搀扶着爷爷走出门外,“爸,你看这位置怎么样?正了没有?”爷爷双目炯炯有神地看着牌匾,往前走了两步,仔细看了一番,又退后几步,再仔细看了看。“还要往右边一点,再高两厘米。”

牌匾挂好后,爷爷戴着老花镜又看了一遍,连连点头,语重心长地说:“有国才有家,男儿志在四方,这是我们家的光荣!”爷爷边说边选了几颗硕大的枇杷放到了大伯父的手心。

“好吃!咱爸枇杷树打理得好,还是自家的枇杷味道最好。”大伯父赞不绝口。看到儿孙们开心的样子,爷爷布满皱纹的脸上挂满了笑容。爷爷领着大伯父到枇杷树下转了一圈,金色的果实和碧绿的树叶交相辉映,为这热闹的院落增添了几许温馨。“沈阳的气候适合种枇杷吗?你要不带几棵幼苗或种子过去试一下?你们一家子都在沈阳了,以后要吃到家乡的枇杷就更难了。”

爷爷常说,这枇杷树就不能种在老树旁边,长不大,更长不好,就得让鸟儿叼着枇杷籽飞到远方,在一片新的天地里才能枝繁叶茂、开花结果。露往霜来,枇杷树一年一年的还在长高,似乎要把爷爷的守望注入苍穹。岁月的风尘飘落在枇杷树上,也坠入了爷爷的心里。他就这么静静地守望着、打理着。无奈岁月不饶人,未能等到大伯父的下一个四年探亲假,爷爷驾鹤西去了。参加完爷爷的葬礼,大伯父带着三棵枇杷树的幼苗去了沈阳。

现在,院子里的枇杷树由父亲来打理。枇杷熟了,一簇簇诱人的果实紧紧地挨在一起,就像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彼此牵挂、彼此迁就、彼此温暖。父亲把精挑细选的枇杷快递到沈阳,快递到深圳。有时,他也静静地坐在枇杷树下抽着烟,朝着村口的方向眺望。

手捧父母快递过来的枇杷,带着故乡泥土的芬芳,我不禁热泪盈眶,把枇杷籽撒在了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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