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守候
踩着腊月的天寒地冻,一路颠簸,我回到家时,已是凌晨一点半。这时,母亲应该早已入睡。没想到,推开大门,空荡荡的客厅,暗淡的灯光下,母亲竟然背靠在椅上,膝盖上搭着一床薄被,双手揣在怀里,偏着身子,低垂着头,烤火于电烤炉前,一副孤零零的模样——母亲是在等我过年回家!
如同以往过年一样,母亲坚信我今晚一定会回家,就是不知道我几点到屋。一向节省的母亲,只开了一盏壁灯。微弱的光线投射在母亲身上,那蜷缩的模样,像一片枯萎的落叶,散发着一种令人窒息的苍凉。那景象,我浑身禁不住一阵颤抖!这就是我魂牵梦萦的母亲,这就是我不顾一切从遥远的地方赶回来想见的母亲!
一种强烈的心痛感直扎我心窝。“妈,妈啊,我回来了!”我发出的本是情不自禁的大声叫喊,声音却哽咽于喉咙,浑浊而嘶哑。母亲根本没听到我的喊声。我的声音确实有些小,是怕惊扰了入睡的母亲,还是怕我那失控的情绪对母亲产生某种刺激,从而破坏我们母子相见的欢喜气氛?我不知道。迈进屋前,我已有了一年不见母亲的心理准备,不应该有这种状态才是。
我应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不管怎么样,我总算是见到了日思夜想的母亲了。这比什么都好。
我放下背包,向前轻轻迈了几步,站到了母亲跟前。仅仅是一年未见,呈现在我眼前的那张脸,一下就让我眼底涌出一滴滴酸酸的泪:层层暗黄的褶皱拥挤于母亲的额头,像是被千年风沙万年雨浸透了的岩石。望着母亲脸颊上的干枯皱纹,我猛然明了什么是岁月风雨和黄昏。我心不由一紧,涌上一种负疚感——就因为我要回家,让年迈多病的母亲在这寒冷的深夜为我守候,为我等得如此疲惫不堪!
这时,我还能说什么呢。自责,愧疚,兴奋,欢喜等等一切都是多余,我只有伸开双手,轻轻将母亲抱回房间,让她在睡梦中一觉睡到天亮。我刚抱起母亲,本是睡得沉迷的母亲,深陷的眼窝突然眨了一下,暗淡无力的眼珠闪现出一道光亮。我看到母亲瘦削的肩头猛地颤了几下,望着我,声音有些含糊不清,但我能听出那是母亲最为清晰的表达,“哦,儿啊,你回来了啊。”我咬牙嗯了一声。母亲像做错了什么事似的自责道,“唉,我怎么就睡着了呢?” 母亲挣扎了一下身体,想站到地上,脚尖只是刚着地,颤巍巍的身子一下就软了下去。
幸好我手搂着母亲的腰没有松手。我不相信母亲的身体差到这种地步,一定是她在椅子上等我等得太久了累的。我明白,母亲早不是当年那个随手就可将我抱在怀的母亲了。我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将母亲抱在怀里,对母亲说:“妈,太晚了,我们回屋睡觉吧。” 母亲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闭着眼就蜷在我怀里,就像我儿时躺在她怀里那般。
从客厅到母亲的房屋不到十步,抱着母亲,每迈开一步,我的脚步重似千斤。回家之途,千山万水,我行走的步子都是虎虎生风,唯独这几步,让我脚步异常沉重。走在过道间,我晃动的视线,忽然看到的全是我儿时的情形:劳累一天的母亲,下班回来,拖着疲惫的身子,一把抱起在椅子上半睡半醒的我,走向睡觉的房间。
忽然,我心里照见一片辽阔的阳光:过去,母亲抱我从小到大,从今往后,我陪母亲终老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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