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深处的回响
——读李楠散文集《草知道的泥土往事》

李楠，90后作家。他的散文集《草知道的泥土往事》，主要选自他2010年至2017年发表过的部分散文，篇幅长短不一，仿佛风铃，从他的出生地潮汕，一路叮叮当当响到了珠海。

▲李楠散文集《草知道的泥土往事》

从字里行间，透露出很有写作天赋的李楠，从学生时代已开始发表作品，那时他是真的痴迷于文学，但又迫于生活的拮据。不觉练就了与他年龄并不相符的成熟文风。他的散文，语言轻逸有度，感情真挚充沛，思想深邃，对命运有一种不屈的忤逆。

他写的人，总是在生活的最底层，平凡而卑微，在芸芸众生中总能找到你我的缩影。

他写的小什物，曾与他的生命有过密切的关联却又无声地消失于时代的背后，需要重启记忆之门，用文字来寻觅修复并保存它们原有的完整性。

他写故乡的山水，有化不散的浓墨深情。但看到因发展变迁而破坏了生态平衡的故都，他在痛惜的疾呼中，期望力透纸背达到拯救。

从开篇草知道的泥土往事中，作者随草军涌进了城，确切地说，是涌进了城中村，讲述了与“老草”同事铠的故事，他们毗邻而居，一同煮食，醉酒，有种相依前行的手足兄弟之情。铠童年贫寒凄苦，高中因吃感冒药过敏导致记忆力衰退，最终未能考上大学，虽进城打工八九年，已到而立之年，没房，没车，没存款，有一手好厨艺，却未能留住爱情的胃。而作者出城又进城，依旧在城中村，看到筒子楼，逼仄的巷道，年轻的同居者，做手工活的老人，他们来自远方，犹如蓬草。作者写道， “我思索着城一样的村，村一样的城，草一样的人与人一样的草”。而作者与铠最终“逃进”了城区，成为了特立独行的草，有了各自的新生活。作者穿越社会的经纬，发掘城中的另类现况，用年轻的心去触摸体会，并生出悲悯的人文关怀。

有人说，了解河流的人，灵魂深邃。而每个人的生命中，或许都有一条母亲河，她喂养生命的肌体也润泽人类的精神。李楠生命中有两条母亲河，他的胞衣（胎盘）由父亲种在了故乡的榕江，那里有船舷连成的浮桥，有江边竞美洗衣，饭黍飘香，耕读呢喃，作者如是深情地写道，“榕江的水里有小河的水，小河的水里有我的胞衣血脉……”溪流成河，河汇成江，江融于海，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澎湃的浪花，这种浪花蕴含甜蜜，远眺，憧憬，爱的絮语。

他将求学相遇的练河也称母亲河，只是数年江畔就读，目睹的却是两岸人们利欲熏心后的污秽，一条污染的江散发着异味，渔民的茫然与酸楚，作者痛心而无措，他只能在文字中，将河流的高悬低落、迂曲径直、低吟浅唱、慷慨激昂、光明磊落均与人的成长对号入座，他说，“练江的灵魂沉沦，是大河的悲伤。”江水包容，饮水思源应是对水的善待和珍惜。这是写作者的使命，让正直的笔伸入被遮蔽的内部，让文字披靡，勇敢正直地鸣响发声。

除了写故乡的江水，李楠还写祥和宁静的乡村，儿时换灶糖的美好记忆，山中马队行走的蹉跎，端午栀粽走心的味蕾，虽有着旧时光翻唱的久远，却能让人驻足，读起来新鲜如初。文中描写，还有诗的语言和梦境，如在薄雾的清晨，他写道，“雾是景之魂，缺了雾的美景虽美，却是美得过于直接，过于僵硬。”他写的耍猴戏，人与猴亲昵的背影一大一小，一绳一竿，走过的不仅是漫漫乡路，还是茫茫年景，是荏苒的岁月，更是无穷的回忆。他写的乡村夜祭，生也不孤单，死也不寂寞，活在当下的人们获得精神力量，情感慰藉，和永不落空的期望值。让人在阅读的回味中，仿佛相遇了另一种地理的乡音。

帕斯捷尔纳克说，“诗歌和散文是不能分离的两极，凭借与生俱来的听觉，诗歌在词汇的喧嚣中寻觅大自然的旋律。散文则凭借其崇高精神，透过嗅觉，在语言范畴中探索并发现人。”李楠写诗，但多半写散文，他写的母亲散发着银鳞的光辉，通过一根钩花针，母亲一拿就是三十年。为补贴家用，母亲一钩就到大半夜。他写冬至汤圆，母亲用花红粉捏成粉团，切成方块，不仅成为喜庆的祭品，也成为温暖和睦家的象征。 而他，一个在校的文学爱好者，为了母亲，他得谋字，为了生计，他得谋字，为了压力，他得谋字。因患病的母亲治疗费用让拮据的家庭雪上加霜，已无法供应他上学费用，当时他得在《珠江晚报》和《三亚日报》勤奋地写时事评论，稿费成为他大学生活的主要经济来源。

大海是渔夫的牧场，文学是心灵的道场。出生于书香家庭的李楠，深受父亲的影响，父亲教书育人，也坚持业余写作，成为受人尊敬的作家。父亲深夜伏案写作的身影宛如台灯下的锄头，在李楠幼小的心灵播下了文学的种子，直到破土发芽，迎着风雨，长成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树。父与子在文学之途同行共勉，这是人生莫大的幸福。知子莫如父，李楠的父亲李坚荣老师在该书的序言中写道，文学之路漫长，希望他渐行渐修，就像夜幕下行走的草，顺逆皆成长，越走越远。

祝福李楠，相信他能写出更厚重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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