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游戏
朴塘村的少年是快乐的,无忧无虑。
月光下的夜晚,禾堂(湘南语,意即“晒谷坪”)上坐满了人,婆姨们坐在一块扯麻纱的,讲古的,男人们抽烟的,讲鬼的,三五成群。成群结队的少年在禾堂上尽情玩耍,在草垛堆上玩着游戏。
我从穿开裆裤开始,就喜欢在村里的禾堂上玩游戏。幼年不会太多游戏,一般和小伙伴玩的“躲朋”(捉迷藏)。这个游戏没有技巧,也没有高智商的思考,纯粹就在禾堂上的草垛堆里、屋的黑暗处、水沟隐蔽的地方乱窜乱躲。
童年最大的快乐,无非是这些游戏。夏天放学回家,天一黑,月光就早早照亮着村庄。吃完饭,便匆匆忙忙呼唤着小伙伴们,等大家都集中到了禾堂后,商议着晚上玩什么游戏。童年的游戏都极为简单,躲朋是我们玩的最多的,还有转铁圈、丢手绢、老鹰捉小鸡,田野中,山坡上玩的战斗游戏等。不管玩什么游戏,不到夜深人静大人千呼万唤时,我们才会依依不舍地结束游戏回到家里。每逢这个时候,总有小伙伴心惊胆怯地回家。游戏中,不是剐破了衣服,就是撕烂了裤子,他们在进屋地前,用脏脏的小手掸掸身上的灰尘,再快速闪进家门口。
这时候,眼尖的母亲必定会发现破绽。一旦不如实交代,就会引来一顿“肉箪子”。我母亲一直对子女要求严厉,我若是不摔得鼻青脸肿,一般只是教训我一下。有的小伙伴就没有那么幸运了,他们被母亲打得凄厉哭喊。这哭声中有几分辛酸,也有几许无奈。我或者我们,童年的生活在朴塘村过得如此简单,平淡。
月光下的朴塘村,童年又是天真无邪的。我们从没有思考自己有一天会慢慢长大,数不尽的月光夜里,享受这种简单的快乐。直到今天我还在怀念,童年是短暂的,它转眼即逝,留下的只有温暖与美好的回忆。
十年前,我兄长从京城带女儿回家乡省亲。可爱的侄女初次回到故乡,对乡下的一切都感觉新奇。为了带侄女杨子宝宝感受乡村的淳朴,我每天白天和夜晚都带着自己的孩子和侄子侄女,外甥女玩游戏。我家房子的前坪宽大,我带孩子们玩过家家,转风车,老鹰捉小鸡。杨子宝宝一脸的笑意,正逢她换牙,小门牙露出一缺口,给人一眼看去忍不住逗乐。至今,我给侄女通电话,我都会说我是带她做游戏的小胖叔,她就会很开心地叫我“小叔”。我问她,还想来老家玩游戏吗?她欣然答应。只是,京城与故乡数千里之遥,兄长和长嫂都从事教学与研究工作,很难如愿以偿。
月光下的童年游戏种类繁多,还有男孩子比较热爱的游戏。打陀螺、打弹子、爬树。打陀螺的游戏是门技术活,一个铁陀螺,圆锥型的,用鞭一抽,就会在禾堂上转动。小伙伴依次排队,个个跃跃欲试。谁打的陀螺转的时间少,谁就会被小伙伴嘲笑。不服气的小伙伴会轮番排队来显示,直到有人输掉为止。打弹子的游戏都是在秋天的月光夜晚下进行的。村庄的樟树结好籽粒,一颗颗绿色圆滚的籽粒给小伙伴摘下放于口袋。然后在竹园选一根小竹枝,截一小段,两头穿好孔,再拿一个小直木棍,用两颗籽粒塞进去,然后对着目标弹去。打弹子是一场月光下的“战争”,敌我两派小伙伴,各自有自己的阵地。随着双方的最高指挥官一声令下,就瞄准对方弹去。若是不巧,必定有人被弹伤。而爬树就不用说,这类游戏八成是掏鸟窝。
如今,朴塘村的月光还是那么明亮如初,少年们却极少在月光下的村庄追逐了。我来到南方沿海城市生活后,反复思念着月光下的村庄。记忆中的村庄,除了树木还在生长壮大,村庄的房子、道路,都在天天变化。朴塘村人的生活越来越富有了,幸福了,但孩子们的童年月光夜晚却越来越寂寥了。原来的禾堂变成宅基地或杂草丛生的坪地,再也找不到月光照耀下的快乐场景。我的童年,只能在岁月的流逝中若隐若现。
时至今日,我人到中年,唯独月光下的朴塘像一连串的胶片,反复播放着那些带不走的记忆。若是时光能再倒回几十年,我依旧选择那个贫瘠的、月光满盈的村庄。在她的童年记忆中,我们是这样温暖度过那些幸福而不曾磨灭的童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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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韦多加 三审 岳才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