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为心声，语为心境。写作是伴随终生的需求，也是许多人难以跨越的鸿沟，写作这件事情有多难？读书、教书、卖书的王不了老师说，“那种喜欢写东西，且写得又多又好的人都是幸运儿”。

如何跨过这条鸿沟，退而求其次，降低写作带来的痛苦？具有十多年教学经验的王不了老师，拥有自己的“金刚钻”。

写作能力分为三部分： 看得到、想得到、写得出。看得到是一种感知能力，想得到是思想的深度，写得出就是自己文笔。王不了认为，“第三部分是最容易练，也是对绝大部分人最有用的，但最本质的还是前两部。”把感知拆解开来，一方面是感受，偏向感性的，是“通情”，另一方面是认知，偏向理性，需要“达理”，达理要求更高一些，需要逻辑严密、完整。

▎有趣的话题和游戏勾起写作欲望

如何让孩子们在写作中练习“通情达理”，多年的教学经验让王不了形成了自己的小“套路”：选择有意思的题目，学生们认为有趣的话题，写下来就不难，“出一个主题，随孩子们去想，比如我们头顶的灯泡裂了会怎样”。他顺口念了一段三年级学生的创意小练笔：“上课时，灯泡裂开了，灯泡里金黄的液体一滴一滴流下来，不一会儿，地上就有了一个一个金色的水洼，又过了一会儿，所有金色水洼聚在一块，形成一个金色的池塘，慢慢地变成一条金色的河，这时墙上的一幅幅画飘在水面上，而我们则坐在这些船上打架、睡觉，有的人直接跃入金色的水中游起了泳，不知是谁把门从外反锁了，我们出不去，于是我们干脆喝起了这些金色的液体，我们发现，这些液体能补充我们的维生素a、b、c、d、e，我们就这样愉快地度过了几年的时间，当消防员赶来救我们时，我们正悠闲喝着饮料似的金黄色液体。”这段文字不长，孩子们却能发挥想象，把故事讲述完整，逻辑严密。

他让孩子们写不存在的、想象中的食物，且要写具体，有个孩子写“火烤电脑主机”——这是一种适合在夜间食用的零食，一口咬下去，电瞬间喷出，把黑夜照的像白天一样味道非常清爽，还可以提神，吃下手机大小的一块，就可以10天不睡觉，看什么都是明亮的，夹上一片手机饼干会更入味。

除此之外，他还带孩子们玩“汉字积木”，“就是你重新定义一个东西，比如‘无中生有’——无终于结婚了，他生下了有。‘作业’——老师的作案工具；‘满腹狐疑’——王先生听说有一种食物叫狐疑，十分美味，他买了一些，蒸着吃、煮着吃、炒着吃、煎着吃、炸着吃，都十分美味，结果满肚子都是狐疑；‘手表’——手的表哥，‘伴娘’——在新郎眼里最漂亮的女人。”

▎写作既需通情也要达理

虽然考试的时候不能如此天马行空，“但是写作能力是可以迁移的，写虚构类的题材肯定比你写非虚构、现实的更难。当他回到学校，老师让他写‘运动会’或者‘校园一角’之类现实题材就轻松多了，因为现实生活中他已经不需要再做第一步了，他只要做第二步及第三步就可以了，很多刷题能够得到长进的那些能力，都属于技巧性的，只有写作考察的是人的创造力，写作本质上是无中生有，哪怕我们写的是散文，都是已经是过去了的、不在此刻的事情，你要把它当作正在发生一样写出来，本质上也要靠想象，这就是为什么各个时代各个国家散文作者很多，好的小说家要远远少于散文写作者的原因。”

王不了认为想象类的创意写作，必须遵循“严谨的胡思乱想”，“一开始可以胡思乱想，但到最后，要用一个逻辑链条把它串起来，通情与达理，两方面我都要，通情是我们语文教育一直在做的，我觉得做得有点过多，这跟我们中国文学的传统有关，中国文学传统就是抒情式的，以情动人的多，不太讲究逻辑，以理服人的少，但我觉得这两个东西一定是可以结合的。”

▎耐心十足做名“老改犯”

在写作的过程中，王不了老师认为引导者需要给孩子足够的耐心，“寒假，儿子的学校布置作文，要求写春节的习俗，他说他想写放烟花，我说能不能具体一点，因为我确实没看到这个烟花，你能不能用描述让我看见。我会让他在晚上再放一次，观察一遍，然后用语言描述看见的那个瞬间——飞天水母在空中停留，往下喷火，像水母一样。描述的时候我会再问一次，能不能再具体一点，因为三年级的小朋友书写也没那么好，写字还是有困难，他口述，我就帮他写，错别字病句我都保留，然后到第二版，我让他自己再读一遍，让他修改，有些他看不出来的错误我会再提醒他，并且很认真地夸他。因为写作太难了，但我绝对不会说50分的东西是60分、70分，假设我心目中认为他这个东西写到50分，我就会告诉他是50分，尽可能给他准确的回复。”

王不了认为，修改是写作中重要的能力，他有一门课程叫“老改犯”课程，“很多写作者都会反复修改，怎样修改和研究作家的手稿和定稿，也是我的课程，让学生们重回现场，让他们自己讲出来修改的过程，也是一种能力的提升。”

▎准确是最高级别的文采

王不了曾经担任过学校初中的语文老师，他发现初中新生语文写作中会出现一个通病——滥用修辞。“在接新班的时候，我宁愿带一个小学不太喜欢写作的学生，我也不愿意去教语文常年是高分但有很多错误写作模式和套路的孩子，因为那些孩子的问题纠正起来会更难，特别是滥用修辞的问题，朱自清写《背影》的时候，就是让读者看见父亲当年给‘我’买橘子的那个过程，但是你却被深深地打动，因为他的描述很准确。”

“一篇文章要用四个以上的比喻，要让老师画满波浪线，写作不能追求的只是这件事，其实，准确表达已经是非常高的要求，我们汉语那么多词汇，你从其中去挑选哪几个最贴切的表达，这是不容易的。”语文教育里面经常提准确和生动，“但我认为准确了，就必然会生动，生动可以不用提。甚至，你准确了连修辞都不用提，因为准确就是最高级的文采。”

他举了诗人朵鱼的例：“他有一首诗写：‘他是个疯子，他不必讨好任何人’我觉得这是对于疯子最准确的洞察，这个就是最高级的文采，已经从人性的角度去切入这个疯子的形象。”

【出品】中山日报启迪工作室
【文字/主持】冷启迪
【摄影/剪辑】孙俊军

编辑 唐益  二审 黄凡  三审 向才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