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小花茶(外三章)
在野气的晨光里醒来,寒气浸肤。
在高崖的寂寞里入梦,青青碧碧。
八百米海拔是我的高度,不叹息,不顾影自怜。
最烈的风吹我,最烈的太阳晒我,最烈的霜打我。
我把香气紧了又紧,从来不向它们屈服,谁也不曾夺走一块。
冬天,香在根里坚守;春天,香又从叶脉里站立。
春风一吹,就往叶尖上跑,往叶芽处蹿。
那香是隐得深,藏得紧的。
摘下来闻,闻到的是一片青葱生涩。
只有经过烈焰的烘烤,只有用沸水冲泡,它才现出身影,舞蹈出涅槃的前世。
从春到夏,从秋到冬,守着恒一的梦一个劲地绿。
荆棘阻挡不了我的视线,松石遮挡不了我的仰望。
山高少朋,却可以放眼远方。阔达是我的眼界。
你若想与我牵手,品尝我,先要学会攀登。
与云为伍,与蓝天相摩,与空旷相荡。
兰草是我的好伙伴,是我的守护神,我们无言相视,四季相守,交换高洁的气息,不离不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坦坦荡荡。
含笑不语,生死不渝。
只有在一杯沸水之中,我才敞开心扉,说出与兰交往的秘密,那些心心相印的心灵秘语,绽放的金兰之契。
站在一方青花瓷的盏中,风姿静美。
只有我挥动着君子之兰的旗子,醒目在一缕袅袅升起的氤氲里。
菖蒲
根下是一片软泥。
却兀自站着,没有一句多余的报怨。
尖尖的叶面一直保持着一种剑气,凛然不可侵犯。
偶尔摇动,就从严厉的风中分离出一部分浮躁。并不祈求一定要在阳光下挺拔、威风,啸傲也是暴雨送来的。
这身体里的青绿,到底能释放多少阔达的情怀,轻意就击退了人间的邪恶和端午的困顿。在家家门楣之上,保持剑锋,镇邪的同时,照见人性和细微。
还是更喜欢你在大野抱剑而立,无畏无惧。
狗尾巴草
狗尾巴草是有叫声的。
叫声尖细,留下的标记,在黄昏中摇曳。
晚霞是金属的,星光也是。它们一同为狗尾巴草的叫声寻找安身之所。
在田埂上,路边,野地,处处,击鼓的小尾巴,摇着蓬勃的思念。打制七月瓷器,天空湛蓝而高远,乱飞的音符从蓬松的绿外套上滑落,柔美的弧线,弹射语言品质,远播心灵磁性。
叫声加持了沉默,沉默加持了芳华。
从初夏到初秋,从羞怯到张扬,野性十足。唱给自己的歌,不用风去安排,越远听得越清晰。
蜻蜓听见,蝴蝶听见,蛐蛐和昆虫听见,也让少数专注的人听见。
“因为模仿,它在全部的牺牲之中。”
一只翘起尾巴的昨天,是经过身体里温软的伤口,养大视觉的漩涡,弥漫着热血的听力。
乡愁
秋声打开天窗。
静谧的事物保持着发光体的侧影,纵然庞大,无不容纳。
落叶的脚步向南,是雷声的呜咽;向北,是闪电的抽搐。
绿色转身以金黄的面目覆盖四野。
远方选择从暮色之中靠近,越靠近越虚空。
一只小麻雀站在故乡的位置上转头望我,风一吹,就吹乱了离愁。故乡的山冈上,青黄交叠。
仿佛是在不该相见的日子撞见,错觉总是给天涯孤旅人一些无奈或惊喜。
一棵乌臼树就是一处故乡,以燃烧的姿态,无言立于深秋。
也许热切过头,以至接近于劫难。
大地斑驳成无声的叩问。
山明水净夜来霜,那么多沉静拥挤而来,一只鹧鸪和我的悲伤,都被挤小,不值一提。
作者简介:陈俊,男,安徽桐城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桐城诗词协会主席。曾在《星星》《诗歌月刊》《诗潮》《清明》《安徽文学》《中国作家》《星火》等上发表诗、散文诗、散文、小说。作品入选多种选本。曾获第四届中国曹植诗歌奖、第二届恋恋西塘诗歌节华语诗歌奖、第二届“和美荥阳·刘禹锡杯”诗歌奖、“诗兴开封”国际诗歌大赛现代诗奖等。荣获2021年度全国十佳散文诗人,首届安徽散文诗十峻。已出版诗文集《无岸的帆》《体悟本真》《静穆的焚烧》《风吹乌桕》《行吟与雕冰》《杨塘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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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向才志 三审 岳才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