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那年
1988年的秋季开学,父亲送我去南京的新学校报到。第一次离开家,在外独立学习与生活,睡在宿舍上下床的上铺,非常恐惧不知哪一天会在睡梦中从高处滚下来,因此,每次睡觉前,总要把蚊帐门襟压到床垫边缘反面,严实实、紧绷绷的。
晚上,在男生宿舍洗漱间洗冷水澡,自来水淋浴,学着老生怎么着,我们就怎么着。水尽用,没有水压限量问题。宿舍紧靠洗漱间,两米多高的水龙头像弯把的伞柄倒挂着,没有喷花,冷水冲在水泥地面上,哗啦啦的水击声听得清清楚楚。不一会儿,便有流行音乐节奏的男高音开始传出,诸如“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我是一只小小鸟”之类的,很摇滚。这是人为的兴奋,小男子汉们自坚自强的惯用招数。
从报到第一天起,就陆续有往届的老生们开始打听各自的老乡。老乡以县域划分,我那一届中专部有四位新生,分别来自氾水、鲁垛、射阳、山阳;大学部的有来自黄浦、下舍;还有职工班的老哥老姐,来自城区、安丰和长沟。
转眼间就过了一个月,国庆节放假。班上同学一个个归心似箭。挤公交、转站,直奔长途汽车站。听老乡说,如果没有直达宝应适合的班次,可以选择先到扬州、江都、高邮的,于是沿途方向几个县市的方位排序,了然于心。
从学校门口的“点将台”公交站台,一路向北,两站路到泰山新村转车场,手里扒拉着一张公共交通地图,然后选择过长江大桥的公交,嘴里还在不住地向人打听去长途车站怎么走最捷径。
有人说,在泰山新村大转盘北边的路口,就可以等到奔苏北方向的长途客车,招手即停。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于是小跑到路边,果真拦下了一辆至扬州的客车。
到了扬州,带着一路顺风的成就感,打听到宝应的班次。各种叫卖的私人中巴车明显比车站里的大客车多,到江都的频次明显多于到高邮的,有的说走就走、上车就走。说到宝应的,就不那么“脆送”了,要等,车位非得坐满七大八的,才会装模作样地起动车子。
在仔细地观言察色后,我上了声称直达宝应的一辆中巴。到了江都,以为车子下客,结果,连拉带拽地下了七八个客,包括我在内被赶到了另一辆小中巴里。小中巴哼嗞哼嗞起步,一路向北,慢慢悠悠地驶进了高邮城。此时夕阳早已西下,天色暗谈了。驾驶员一边幺喝着高邮到了,需要下车的人下车,一边捣鼓着驾驶室前的仪表台,拉扯各种花式凌乱的电线,不一会儿,就冒出咔嚓咔嚓的火花,传出一阵皮线烧焦的味道。
“不好,我车子电路起火了,着急去宝应的赶紧下来,我来帮你们拦一挂车子。”容不得我多想,我大脑的思维紧跟着驾驶员匆匆的脚步,转乘到了一辆小面包车上。坐定后发现,我又一次被“倒客”套路了。
“师傅,我不到宝应,麻烦到朱马闸下车!” 到了朱马闸,正巧,赶上了最后向东,到我们鲁垛集镇的晚班车,也是终点站。鲁垛集镇向东离陶林老家还有六七里地,试着摸到不远处亲戚的亲戚家,借了一辆二八大杠自行车。亲家热情又爽快地说,刹车不灵,敢不敢骑啊?
“晓得啰,我骑慢点!”晚风习习,我如愿地跨上自行车,如鱼得水般地向家的方向蹬去。
一个憋气骑到了家门口,车铃铛“钢当钢当”地响了几声,坐在门口小桌子旁吃晚饭的爸妈才发现我到家了。
煮粥,炝红罗卜丝。
“这可咋办?”爸爸抓耳挠腮起来。
“中午还剩一碗饭呢。”妈妈连忙到老爷柜上的小土罐里,伸手一把抓了几只鸡蛋出来。炸蛋、荤油炒饭,黄亮铮铮的,拌有碧绿的蒜花……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三十多年过去了。城乡石子路、土路,早已被水泥路替代,家家户户正常配备了私人骄车走亲访友上下班。远途出行不是上高速,就是乘高铁,幸福好像来得太突然了。
我的老家也发生了巨变。抚今追昔,怀旧之心时常泛滥。我多么想回到当年十七岁时的村庄,摸过鱼的沟渠、游过泳的河流、读过书的校园、追逐过的田野、玩笑过的乡邻,还记得那个从这里走出去的十七岁少年。(注:图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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