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满山
经受不住父亲酒后的毒打,母亲带着哥哥改嫁到很远的地方去,年幼的杨满山成了父亲酒后的出气筒。
父亲一日三餐酒,满嘴“造蚁公龟”,醉眼迷离,时而冷不丁疯踹一脚,可怜兮兮的杨满山像一块抹布飘入羊圈。杨满山哭哭啼啼,满脸的泪水被慈祥的母羊舔干净。羊成了杨满山的唯一朋友。寒风刺骨的冬天,杨满山跟羊睡在一起。
在龙城,造蚁公龟是骂天的意思。
杨满山十岁那年,父亲酒醉猝死,孤零零的杨满山辍了学。
有一天,杨满山光着膀子,牵着一只活蹦乱跳的黑山羊,一路小跑,奔向集市。
小朋友,你的羊怎么卖?一斤多少钱?号称老鸟的老板问。
杨满山愣了一下,不知道什么是斤。
按只卖,不论斤。杨满山奶声奶气地说。
老鸟乐呵呵地把羊牵走了。有人抚摸着杨满山的脑袋说,笨蛋呀,一百多斤的黑山羊,至少一千块,怎么五百块你就咧嘴笑了。
心底无私天地宽!杨满山才不吃亏呢,那一年的春节,杨满山过得最开心,锅里有了大米,灶台上挂着腊肉,还烧了几排鞭炮哩。
尝到了甜头,杨满山起早贪黑。山上的羊一点点蔓延成一大片。
有一日,山外一个壮汉怒气冲冲地踹倒杨满山的家门,指着杨满山的鼻子说,再不管好你的羊,连你一起打死!杨满山蜷缩于墙角,瑟瑟发抖。
羊偷吃了山外人的农作物,被打死三只,打残五只,杨满山流下了眼泪。
羊多了是好事,可是山上的羊我行我素,不合群,难管理。
有一次,一只公羊顶伤了一只小羊羔,酒后的杨满山跨入羊栏,学着父亲瞪圆眼睛,挥舞着长鞭大吼大叫,造蚁公龟的,你给我出来!
有一只羊突然下跪,就是那只曾经舔净自己泪水的母羊。
杨满山心软了,说,造蚁公龟,不要这样好吗?
又有两只年龄比较大的羊下跪。
杨满山目瞪口呆了,扬起手中的长鞭,说造蚁公龟,大家不要这样好吗?
父亲养过的羊全部下跪。
杨满山突然眼前一亮,拍了一下大腿,父亲呀!你的“造蚁公龟”竟然是个大宝!
老母羊的脖子上挂着一个铃铛。杨满山每每挥舞长鞭,随口高喊造蚁公龟。有意远离羊群的调皮羊,乖乖地掉头跟着母羊。久而久之,老母羊成了领头羊,铃声左右着羊群吃草的方向。
杨满山成了养羊状元。他家通了水泥路,起了三层富丽堂皇的楼房。
老鸟说,没有小车,还不算是有钱人过日子呢。
杨满山说,科目一考三次了,不通过。
老鸟说,我给你说媳妇吧。
在老鸟家相亲,杨满山问小美人,山里条件差,到处羊骚味,你不嫌弃?
小美人丁香红着脸,娇羞地摇摇头。
杨满山的脸上绽放一朵花。
一大早,杨满山打开电子门。在门前的石阶上,蹲着两个衣衫褴褛的大人。杨满山吓了一跳,急忙往后退。
两手黑如鸡爪的老女人浑身哆嗦,嗫嚅着干裂的嘴唇说,他是你哥哥,我是你母亲……
三个人对视,相拥,涕泪满衣裳。
杨满山挽起衣袖,磨刀霍霍,宰羊祭祖。在父亲的墓前,母亲手指着墓碑,流着眼泪说,你这个死鬼!酒鬼!疯子!前一句“造蚁公龟”打着羊,后一句“造蚁公龟”踹着人,你是人吗……
杨满山说,老爸的“造蚁公龟”立大功哩。
墓上的招魂幡,在微风中摇来摆去,好像醉后的父亲迎面走来。
小美人阴着脸说,只要你娘和哥不走,就没有我!
杨满山梗着脖子说,只要哥和娘在,你去留自由!
喂,你好!麻烦送桶水到创业园第一单元五楼八号。杨满山给送水公司打电话。
送水的进了门,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嘴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咦,丁香,怎么会是你呢?杨满山又惊又喜。
丁香用衣角抹着脸上的汗水,红着脸,不说话。
坐下来休息一下吧,这种重活哪里是你干的,我心疼呢。杨满山递给丁香干净的毛巾。
丁香低着头说,我没文化,那天我说错了。
我说话也很冲。不过,善待兄长,孝敬父母,我们是应该的。不说这些了,把这个重活辞掉吧。如果不嫌弃,县城这个家,就是你了。杨满山轻轻地拍着丁香的肩膀。
丁香眨眨眼,流下了两行泪。
作者简介:作者蓝存海,署名柴虎,北京微型小说研究会会员,曾在《官场小说选刊》《西部作家》《河南文学杂志》《当代小小说》《趣微口袋》等平台发表小小说数十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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