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阮耀初”“大哥阮章已故”。一份从天津发来的回函和档案履历表图片，让中山市委党史研究室主任黄春华难掩兴奋。
“这进一步证实阮章的祖籍地为中山南朗赤坎村（今属南朗街道榄边行政村）。意外收获是，我们还从中了解到阮章几兄弟的经历，进一步了解了阮家的家风。”黄春华说。
此前，由上海、天津、中山等地的党史研究者接力8年考证的成果——中共四大代表阮章的照片和籍贯研究得到专家们的认定，把阮章照片在中共四大纪念馆内展出的报审程序已开启（详见中山+6月30日 寻找考证8年！“还原”中共四大代表阮章有突破性进展）但阮章的祖籍是南朗赤坎这一认定，证据仍有不完整之处，阮章与南朗赤坎乡亲阮宝胜（阮章照片提供者）的血缘关系仍未有充分证据。
▲点击上图，查看《中山日报》6月30日05版版面。
这份从天津来的回函和档案资料，提供者是中国邮电器材华北公司——阮宝胜父亲阮正方生前的工作单位，该档案是阮正方的个人档案，其中记录了阮正方的大哥正是阮章，也即阮宝胜是阮章的侄儿。
▲1989年6月阮宝胜（右）在南朗赤坎村祖屋屋地听长辈介绍情况。（受访者供图）
01
证据链条关键一环扣上了
7月5日上午，黄春华在办公室告诉记者，7月4日下午收到这份回函，回函的回复内容补齐了多年考证证据链条关键一环。回函明确阮正方档案资料，有记录其父阮耀初和其兄阮章的相关资料。
黄春华向记者展示了阮正方档案履历表图片，图片显示，这是一份发黄的档案履历表。档案资料是阮正方1953年4月17日在天津电信局（中国邮电器材华北公司前身）工作时填写的，用的还是繁体字。这份阮正方的自填材料中，“父”一栏清楚地写着“阮耀初”；在“家庭状况”一页中，材料写道：“该员兄弟共六人，大哥阮章已故”。此前，天津南开中学的学籍档案里已明确记录，阮章为中山人，父亲为阮耀初；阮正方档案资料的补充，为研究阮章的社会关系提供了强有力的佐证材料。
早在今年1月，中山市委党史研究室联系天津市委党史研究室，请求联合考证“赤坎阮章”的相关线索，在3月21日得到天津市公安局人口管理总队复函，确定阮正方与阮宝胜是父子关系。如今，阮正方的这份履历表，明确阮章是其长兄，那么，阮宝胜就是阮章的亲侄子。“这份档案履历表，有助于进一步确认阮章是南朗赤坎人。”黄春华说，“它为阮宝胜、阮正方与阮章的关系提供关键证明。”
虽然在1月25日“最年轻的中共四大代表、北方工人运动的先驱者之一阮章史料征集与学术研讨会”上，参与阮章照片考证的专家们认为，天津南开中学找到的毕业册上刊载的照片和说明文字，以及上海市公安局刑侦总队物证中心专家对阮章的历史照片进行的科学考证，已能较充分地认定中共四大代表阮章的照片和籍贯研究的成果，但是，中山市委党史研究室仍未鸣金收兵，仍马不停蹄搜寻阮章及其家庭背景的相关资料。
6月27日，黄春华带着本报记者一同走访了阮宝胜多次寻亲的南朗镇赤坎村。在此过程中，大家与阮宝胜同宗亲戚阮满堂开展了交流，得知阮宝胜一家寻亲更多细节。黄春华通过微信，继续跟阮宝胜交流。
不久，阮宝胜提供新线索：其父阮正方，中共四大代表阮章的六弟，是一名老党员，曾在中国邮电器材华北公司（位于天津市）工作至退休。凭借多年考证经验，黄春华和同事认为通过组织渠道也许能够获取阮正方的个人档案，从而得到更多线索。6月28日，中山市委党史研究室去函中国邮电器材华北公司，请求协助从阮正方的档案资料中查找与其父阮耀初、兄阮章相关的资料。于是，就有了7月4日的回函。
▲2000年9月阮宝胜（右一）回中山南朗赤坎村寻根，与长辈在阮家祠堂前合影。（受访者供图）
02
六兄弟中有四人投身进步洪流
从中国邮电器材华北公司回函中获取重要线索后，中山市委党史研究室开展对阮章家庭背景的研究，获得关键材料的大丰收。
阮章六兄弟中，最小的阮正方，在1948年天津电信局“饿工”斗争中，担任职工代表的主席团主席。阮正方自填报的《邮电人员登记表》及档案材料的“家庭状况”栏显示，阮正方原籍广东中山，20世纪10年代末在唐山出生，1949年10月在天津加入中国共产党。
其实在入党前，阮正方已经投入进步洪流。中山党史研究室查阅天津市总工会工运史研究室1988年2月编辑的《天津工运史资料》，找到了阮正方发动工人运动的记载。阮正方等在1948年发动了天津电信局1800名职工参加的反饥饿、求生存的“饿工”斗争。阮正方是职工代表的主席团主席，他和其他工友36人因此被国民党当局逮捕，期间33人陆续获释放，但阮正方等3名工友在1949年1月天津解放后才被解救出来。这次持续6天的反饥饿，求生存斗争发生在蒋家王朝摇摇欲坠之时，触动了国民党统治当局最敏感的神经部位——通信系统，因此在天津各界和全国电信系统中产生了极大的影响。陈典明在《回忆我在天津电信局的地下工作》讲述此次斗争：党虽未直接出面进行领导，但在斗争中起主要作用的是地下党员和受党影响大的积极分子。
阮正方档案材料中的“家庭状况”栏还显示，阮正方的三哥阮华珍16岁到苏联留学，1931年后没有音讯。这次留学，在唐山市总工会工运史志编纂委员会1987年编辑的《唐山百年工动大事记 1882-1985》有记录： 1925年10月，经中共组织决定，派齐景林、张宝仁、程胜（程泽福）、阮华珍（阮章之弟）等去苏联学习。这是唐山去苏的第三批学员。中国铁道出版社1999年版、唐山机车车辆厂厂志编审委员会编的《唐山机车车辆厂志（1881—1992）》信息更明确为“去苏联莫斯科东方劳动大学学习”。
阮正方的档案资料还显示，四哥阮苏学1945年5月被匪特以“反满抗日”之名逮捕，7月死在狱中。中山市委党史研究室查阅到，在黑龙江总工会工运史志研究室编的《东北工人运动大事记 1860-1954》中记载， 1945年5月，奉天铁路工人阮苏学进行地下抗日活动多年，事泄被捕，7月7日死于狱中。根据《沈阳机车车辆工厂厂志》及参与该书编著、撰稿的徐玉亮、梁守春提供的资料，阮苏学1928年9月从唐山调到皇姑屯修车厂（1929年2月易名为北宁路皇姑屯工厂），当时是共青团员，1929年5月转为中共党员，1945年5月23日被捕，46天后因被毒刑拷打致死。
“这些材料结合此前阮章的传略材料，我们看到了阮章一家的家风。”黄春华说。传略材料记载，1921年春，邓培（早期共产党人和杰出工人运动领袖，曾任中共唐山地委书记）改组了京奉路唐山制造厂（也称“南厂”）的“同人联合会”，刚进厂不久的阮章就被选为工会委员之一。阮章为人朴实、性格开朗，待人和蔼可亲，工友委托他办的事情从不拒绝。1925年8月，阮章被调到东北锦州机务段任副稽查（即副段长），他用这个身份作掩护进行革命工作。他一心扑在党的事业上，为工人做了很多事情，又不肯休息，积劳成疾。1926年1月，虽然党组织送他到秦皇岛住院治疗，但疾病仍然夺走了他年轻的生命。当阮章病逝的消息传到锦州后，工厂们又派代表参加了唐山铁路工人为阮章召开的追悼会，并敬赠了“万民伞”。锦州机务段的工人为了悼念阮章，还在锦州车站东侧距洋旗（信号机）约一丈远的地方，立了一块石碑，碑文是：“纪念阮府君，炳文讳章，锦州机务段车房全体叩”。
“阮家六兄弟，四人在新中国成立前已投身到进步的洪流中，这其中，大哥阮章是早期中国工人运动先驱者之一，或许，弟弟们也受到了这位哥哥的影响。”黄春华大胆分析道。
▲中山市委党史研究室工作人员在分析关于阮章的最新资料。 邱霖巧 摄
03
阮章父亲前往唐山有更详细记录
阮章父亲阮耀初是什么时候、因何从中山到了唐山？在阮正方档案履历表“家庭情况”一栏有很详细的记录。这解开了多年的研究谜团。
此前，中共四大纪念馆、上海虹口党史部门都围绕左步对阮章开展研究。主要因为唐山有着大量的中山左步村人。19世纪末唐廷枢创办开平煤矿，左步人欧庚祥当上粤汉铁路总监后，以他们为桥梁，不少南朗人尤其是左步村人纷纷北上，有的去上海，有的去唐山，多在铁路和矿山谋生，成为产业工人，当年唐山还有左步村人聚居的孙家庄（后为孙家巷）。阮章的父亲阮耀初也在这时期加入到“产业淘金”的潮流之中。
从阮正方的“家庭状况”中，阮耀初前往唐山的过程变得有迹可循。从中我们得知，阮耀初的父亲是个农民，靠给地主当长工为生。阮耀初15岁时父亲就去世了，他在地主家继续放牛、打杂，母亲也在地主家做佣人。18岁时，阮耀初离开地主家到汉口当学徒，学成后到上海一家铁工厂工作，后到唐山开滦矿务局工厂做工，再转入唐山铁路工厂冶铸所工作了30年。50岁时，阮耀初升为工头，55岁退休，于1946年病逝。
阮耀初在京奉路唐山制造厂（即今唐山机车车辆工厂）里当翻砂工时，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困苦生活。为了改变这种情况，他希望儿女能够读点书，学点本事，将来过上个好日子。所以，阮章7岁时，带着父亲的嘱托走进了唐山同仁小学读书，后又转入铁路扶轮小学，小学毕业后就考入天津扶轮中学。中学时期他非常努力，学习成绩优异，曾跳升一级，转学到天津南开中学。老六阮正方也在天津扶轮中学读书。
也许，阮章还能够讲一口广东话。在其弟阮正方的档案里，“会说何地方言 程度如何”一栏，填写着：“广东省语”。阮正方的妹妹阮碧云也会讲粤语。2006年11月11日，她和侄子阮宝胜等十余人回到赤坎村寻亲，阮宝胜还拍了录像，并提供给中山市委党史研究室。在录像里，阮碧云拉着阮会泉（阮满堂的父亲、已去世）用粤语说：“这位阿公识得我爸爸。”阮会泉马上接话：“是啊，你爸爸叫阿南，字耀初。” 阮章的侄子阮宝胜从小跟奶奶一起住，他表示其奶奶郑顺喜（阮章母亲）也是中山南朗人。
“在追寻阮章的照片和生平资料过程中，我们就像侦探破案一样，一点点破解谜团找到线索，一点点抽丝剥茧找答案。” 黄春华说。8年来，中山市委党史研究室的同事们，在找寻和研究阮章中，不放过任何线索。目前，阮章的照片和祖籍身份研究，已取得突破性进展，但在黄春华看来，研究阮章的资料还是很少。“我们希望能够从阮章亲人后辈、社会各界收集追踪更多线索和资料，使阮章的生平资料更充分，形象更加饱满。”他说，“我们期待更多人看到这篇报道，向我们提供更进一步研究阮章、有价值的线索。”
◆中山日报社编发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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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记者 黄凡 吴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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