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泊故乡的河

从脱贫攻坚到乡村振兴，驻村五年多，在他乡。异乡模糊的脸庞，太多陌生，与儿时熟悉的故乡虽有不一样的乡土和风俗，但还是什么都习惯了。刚开始总觉得这不便，那也不可将就，浮躁，而当身心沉下，工作、学习、生活顺了倒也感觉没哪不适。江汉平原相同湖区的河水，尤其让人最忆故乡的河。

老家的三汊河，河南岸是成片邻河而建的房屋，赶集于此繁华的老街。唯有东堤岸上的大柳树自由倔强地生长，形成一路蜿蜒的林荫道，而在稍微稀疏的堤岸才会晃出一方蓝天，这便是我童年时常步行到外婆家的必经之路。偶尔追赶河里的船，有机可搭乘便船，待到跳蹦在岸上的那一刻，撒起腿一路就上小跑。

我们村正处三汊河口，一到夏天，河滩上杂草铺得厚厚的，那么葱郁，富有生气。知了高八度欢快地大合唱，此起彼伏，拉歌一般喧嚣。伏天里田里的太阳更毒，正是割麦插秧农忙时节。劳作的大人也没有什么解暑，童年时代，故乡的三汊河就成了天然、超级的游乐场。周边村子的娃儿们汇聚于此，玩水嬉戏。老人们坐在岸边树下摇着大蒲扇，乘凉，抽烟；好奇的小孩，三三两两堆泥巴、打水仗、摸鱼虾，有的爬在岸边的石头，有的靠坡脚踩泥浆、搅浑了河水。这般场景，算得上童年最幸福的故事。

记忆里，两岸的柳树被砍过、河道拓宽、堤岸用水泥构筑。再后来，故乡的河发过几次洪水。除了捕鱼的大人穿着连体裤下河，昔日热闹掀天的河成了孩子们的禁区。现在修剪护林、河道清淤、整岸固堤，机械化的改造，仿佛让人又回到了上世纪六七十年代，河水又清亮了。如今虽没有人挑河水吃了，但有些水域，青苔和长水草已依稀可见。河堤上成排的水杉，焕然一新的排水闸，渔船上一闪一闪的零星渔火，又跃然在故乡的画卷，曾经村子里水性好的孩童成了现在的几个老哥们。用粗钢绳拉来拉去的“扯渡船”，早已停靠在岸边，新通的大桥已运行数月，儿时船运喊码头的印象已成记忆。

几回回梦里漫步在故乡的小河边，这里连着河堤方圆村庄的亲戚六眷。间隔在村子小码头的青石上，我不由自主地坐上去了，脑海浮现出一群洗衣的妇女，搓洗着的衣服，一声一声用“忙棰”棒打，带方言的口音说笑着家长里短，相互击水，男人们手持竹杆，挨船下篙，把船撑得飞快，小船一直就这么飘得很远很远。

无论岁月流逝、游子在何方，心泊于岸，故乡的河在我内心深处流淌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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