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艇码头

东面的天边上，一片灰黑厚重的云把初升的日头紧紧压住，且靠近日头的地方，云是越发的黑沉，好像整个天上的云都集中了所有的力量，来对付越渐升起的日头。而日头似乎还像个初生小孩，并没有吸收到足够的能力来撕破它。只在云层的下方，费力地露出一点微弱的浅橙色的光，不过，还是染黄了一小片的天边。

早可预料的雨终于噼噼啪啪地下来了，雨虽大且急却并不长，不久东方就露出日头的圆的刺眼的黄色轮廓，初时压城的黑云不知什么时候给撕开了，变成黑的灰的棉絮样。

离七娘庙牌坊不远就是码头， 河边一棵榕树，主干不知多大，四周围着扎进到地的气根，有的气根竟有小一尺径，深扎入地，密密麻麻地围在榕树主干边，于是树主干就不知到底有几许径了，反正三四人不能抱的样子，而稍远树枝上，垂着褐红色的嫩气根，随风一荡一荡…河边静静倒扣着几条棕黄色修身小龙舟样小船，这是今天的主角，名叫“五人飞艇”，实是一种小龙舟。

河上突然响起轰轰的马达轰鸣声，走近一看，原来是两只快艇在追逐着，看来都装了极大的马力，两艇皆贴水飞掠，艇尾拖出两道白色水埂，突然，后艇借前艇犁起之水埂，驾驶员往后一坐，整只艇飞离水面，带着一团白色水气，呼啸着飞过前艇，只留下一连串呼哈怪叫…

其实这只是一刹那功夫，河边重复平静，整片河水在阳光映射下闪着金光，更加眉目流波，河边沙砾上，浅水处有螺蚬残骸。

不多会，两只宽身小木艇“欸乃欸乃”地缓缓摇过来，艇上下来几个黑脸粗壮中年汉子，原来是准备参加飞艇比赛的乡民。而说话间，河边路上响起一堆摩托车的轰鸣声，下来几十个穿黄穿红背心的汉子，白脸黑脸，高矮肥瘦不一，唯一相同的是裸露的大腿手臂，皆凸现着横蛮的腱子肉。众人无论水路陆路，几乎同时到达码头，明显都是来参加飞艇赛的。定眼一看，一样的装扮中还掺杂着四个大娘，过去一问，原来是女子队。按照习俗，这种活动并没有妇女参与的资格，莫非是这里风俗如此，亦或是现在女子厉害了？只是疑问，不敢乱问，这种活动或仪式，慎言慎行是要素，据说有一次一个不懂事外乡人，跨过飞艇，被乡民骂个半死，差点给打将出去。

只见众人把榕树下倒扣之飞艇，前后各一人抬到码头处，码头是一个坪坝，四周种四棵榕树柏树，中间留一空地，只容四艘飞艇，飞艇皆向下扣着，然后倒上清洁剂，并不淋水，用一块大布认真擦拭，据说这样在水上能飞得快一点，过程中认真神态与擦拭家里用具无异。待清理完毕，把飞艇翻过来，终于可见真容，艇上设五个座位，就是五块木板，艇底起弧，两头翘起，艇身漆油亮清漆，光可鉴人，上书艇号艇名。艇由轻质杉木制成，厚约2公分，艇长12.8米，两头宽0.15米，艇身中间宽0.54米，呈窄长榄核状，艇中有一木条贯穿其头、尾，起固定艇头、艇尾翘起之作用，称为“龙根”，龙根长约12.3米，宽0.03米。而划飞艇用的称之为桡，也是用轻质杉木制成，长约1米，每只飞艇有五支桡。因艇小修长，扒艇时容易进水，所以在艇中间需安装一台小小抽水泵把积水排出。艇头放一把龙眼叶子，为“龙马精神”之寓，艇尾放一把生菜和生姜苗，取“生生猛猛”之意，而生姜为极阳之物，利辟邪扫瘴。一人手持柚子水，从艇首到艇尾，用柚子叶点洒一遍，神情肃穆。

待把一切仪式一丝不苟完成，众人大喝一声“起！”一头一尾由两人把飞艇抬起，第一艘竟是由女子首先出发，另人大跌眼镜，想必在此处妇人地位极高。女子飞艇队由四个女“扒仔”和一个男舵手组成，赛艇名叫“滘心2号”，四个女“扒仔”竟高矮胖瘦全占齐，皆五六十岁黑脸壮实水乡妇女，穿红色比赛服装，后背系一救生水泡，头戴各色帽子（比赛时估计不戴），也是两人一前一后抬着飞艇，旁边各一人护着，旁边男子并不过去帮忙，也许是风俗。艇头先下水，轻拍一声，河面上荡起一片金波。上船后才发现，“扒仔”皆赤脚。艇尾那个五六十岁的女“扒仔”用脚把桡很调皮很技巧地勾住，低头翻着白色塑料袋，一头短黑头发油亮鉴人，间中几根白发依稀可见，见她摸出一包烟，麻利地打着火，水流很急，她马上用右手把桡捞起插进河底，稳住艇尾，手臂肌肉凸现，显是费劲不小，左手拇指食指捏着香烟，狠狠地抽了两口，一脸惬意。

一阵忙乱后，舵手大喝一声：“准备好了！”艇尾女“扒仔”忙把未抽完香烟往河里一弹，举起桡，身子往前略弓。随着舵手点燃手中鞭炮，往空中一抛，岸上鞭炮齐鸣，艇上五人皆往前弓着身，使劲把桡插进水中，用力往后一扒，艇便飞快往集结点掠去。

一艘挂着沾网的夜捕小鱼船正好驶过，船老大好奇地打量着准备出发的第二艘飞艇，看他惊异状，可见定非本地乡人了。

（请勿微信投稿！中山日报“文棚”面向全球华人开放，供作者和读者交流、推送。其“写手”栏目向全国征集好稿，凡当月阅读量达6000次，编辑部打赏50元/篇，12000次则打赏100元/篇；优秀作品可以参加季赛和年度总决赛。请一投一稿，并注明文体。投稿邮箱：469239598@qq.com，1600字以内；来稿无错别字，正确使用“得、的、地”；请注明真实姓名、联系方式及银行账户全称、户名、账号等。文责自负。）

◆中山日报社新媒体中心
◆图+4/陈龙辉
◆编辑：徐向东
◆二审：张鹏
◆三审： 岳才瑛
◆素材来源：中山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