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时

地球不知不觉地滚动， 又滚到了一年夏日高＂烤＂时。

昨天周会小琴老师宣布休假，去长沙陪女儿高考，移交几个硬笔学生给我转教，她说有些紧张，仿佛闻到了＂烤＂场上硝火烽烟的味道。好友傲梅与旦旦在一旁羡慕我：朱老师松活了，儿女均已考上大学，可倚井闲观天外云卷云舒，春花秋月。

按正常程序出牌，小女蕤宝囡应是在今年或明年奔赴高考，只因我＂拔苗助长＂心切，霸蛮让她提前跳级开赌。

我急老天却偏不急。去年因新冠肺炎疫情，高考时间比往年推迟了一个月。无疑，又让我在热锅上多煎熬了三十天。

儿子在去年母亲节当天，请我吃了一餐现成的饭。次日便去另一城市与几个大学同学搞勤工俭学，家教辅导高考生的数理化。我心里有些怯惧：不教自己的妹妹，去教别人，妹妹网课宅家那么久，不懂她学进去了啥？儿子说我脑子糊涂了，他学的理科，妹妹学的文科，怎么教得上？你难，全国千千万万个＂他她＂同样难。他临走嘱我不要焦不要虑，反正现在大学那么多所，保证有书读。如果妹妹高考时，分在外校考区，他回来负责开车接送她。

五月到六月，女儿每周一次模考测试，老师把坐过山车般的＂心电图＂表格传到群里，持悲观主义的我，口罩遮不严大嘴，高分时不惊喜，这并不是真的高考分；低分时还是忍不住喷：＂怎么又跌了？＂蕤囡有时也会回怼：＂我本就只有这样的水平！＂

算了，三十晚上喂不壮年猪了，我躲到另一个房间默念＂亲子经＂两秒：是我亲生的，绝对是我亲生的！唉，猪只要没死，照样是怕开水烫怕大火烧的，又跑过去劝她莫灰心继续坚持，临阵磨枪，不快也亮光。

揣着这颗颤颤惊惊大起大伏的心捱到了七月。

每每有些不好的事情，你但愿不如所料，以为未必竟如所料，结果却真的如所料起来。

高考前几天，得知蕤囡随机抽取安排到了几十公里外的一个高考点，班上五十五人，四十六人在本校，百分之八十几率的顺通车没搭到，撞到百分之十八的弯曲坎途上。无数只野鹿在我五脏六腑内抓狂，我登上楼顶向苏仙白鹿祈福，一棵辣椒树拦腰制服我，绣球花状的朝天小米椒，比我还＂椒绿＂。我数了数，正好十八个。一念起：十八罗汉？＂十八位永驻世间，护持正位的阿罗汉。请帮助我祛除这场高考的烦恼和焦虑吧！＂双手合十，虔诚时人容易平静下来。

竭力地找好多事情做，想让时间快点走，每天把自己摁在桌上，乱画一些彩铅花岔开思维。

蕤囡不肯要儿子回来接送，兴师动众的，反而紧张，执意要坐校车。

七月六日早上五点多，我给女儿煮熟了两个鸡蛋（寓考分一百，幸好她没吃，一百五一科，考一百就完蛋砸了）走到床边摇醒蕤囡准备吃早餐，收拾考场必备，七点二十要上校车。她很乖巧没有赖床，磨磨西西到六点五十出门，刚走到巷子口，一辆垃圾车超前，散出臭气捂鼻，这才想起来没有戴口罩不能进考场。我叫她在原地等，买？大街上没有商家开门，我跑步折回家去拿，看时间七点十分了，火急火燎去杂房推摩托车，为了躲屋旁的烂杂，右脚大脚趾撞到摩托车压翘的石板角，顾不了钻心地疼，加大油门把蕤囡送上校车，回家一看，大脚趾黑血盖壳。

我预感兆头不好，出门打转办事不利，但此心情对蕤囡掩实，只字未提。第二天七月七日，我背握双手蹀躞于井底地板，东西南北四面不安。蕤囡结束考试后，只对我说了一句：＂抖着手写完，二本不去，坚决复读！＂

自此她天天窝在空调房里不出门晒太阳，也不开口说话，表情凝重。

我给她的忧郁吓出病来了，也不敢出门，寸步不离守着，连手机消息都不看，生怕蹦出关于高考后失利的考生，选择寻短路的坏新闻，更怕别人问我蕤囡考得怎么样。

不可抗拒的亲情从无线电话里穿梭而来，母亲劝我别急：＂冇爷（父）崽，天照应。＂信佛的姑姑说，她们帮我求了菩萨，三香两烛旺旺地烧，这就表示菩萨已答应了保佑我们；舅舅侧声询问哥姐们，哥姐们说蕤囡还不到16岁，重读三次都来得及，钱，你不用担心。只有儿子懂我：缺钱又极度自尊是我的硬伤，他承诺半工半读供妹妹复读一年。

其时，蕤囡郁郁的脸才是我的硬伤，尿结石的剧痛超过我生崽的十级阵痛，我真的没力气再想一二三本，我只想我和孩子们身心都健康，这个才是生之根本。

不过悲观也有好处，坏消息来时你已预料，便没了失望；好消息来时，就是意外的惊喜。

蕤囡高考分数出来，给我惊出一大喜：超过一本30分。我的百幅彩铅花画，化作一束常开的百合花收官。

此时，我要向每一位奋斗在高考战线上的学生、家长及老师致敬，你们的辛苦我已亲自体验到位。

顺带提醒一下高考旁观者，不要去打探别人的高考分数，不愿意告诉你，肯定有他的苦衷，切勿猜测评论；愿意主动告诉你的，不管高低，都请施以友善的祝福。

考生和家长，此时不必多想了，十几年的奋斗，也不是光靠高考这一锤子定音，毕竟学习是一辈子的事情。凡事平常心，怎么来怎么受，一切众生皆有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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