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的心愿

外公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考上大学。

外公是乡里的会计，虽说是一件肥差，但为人正直，家里四个孩子，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我妈是老大，要照顾两个弟弟一个妹妹，没有上过一天学堂，是个文盲。大姨读完高中，为分担家里负担，早早出来挣工分。小舅舅生性喜欢读书，外公指望不上他。大舅舅读初中的时候，成绩还不错。有一天，老师来家访，当着外公的面说：“要努力啊，通过努力，以后你一定可以考上大学的！”听了老师的话，外公两眼发光，鸡啄米一样拼命点着头，满眼期待地望着大舅舅。

本以为一切都会顺理成章地按照外公期望的方向走去。可是，大舅舅上了高中以后，成绩一落千丈，后来竟然到了无心向学的地步，混到高三毕业就出来打工了。

高考，对他成了一道过不去的坎。

外公把眼光投向了孙子身上。

大舅舅有一个儿子，从小不喜欢读书，只喜欢上网打游戏。初中一毕业，到广州一家职业中学读冲床专业，可是他依旧沉迷电脑。看着大孙子懒懒散散的样子，外公直摇头。

小舅舅在东莞打工，在东莞结婚生子，生了两个儿子，都很聪明，特别是大儿子晓晓，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因为户口的缘故，初三那年回到户籍处读书，住在大舅舅和外公家。初三一模二模考试都是第一名，晓晓不屑地说道：“那些题太简单了，我在这儿打遍无敌手！”听了这话，外公喜出望外，每天折腾着煮好吃的，给孙子好好补一补。外公笑呵呵地说：“多吃点，补补脑，脑子也很辛苦的。”

晓晓果然没有负大家重望，中考成绩比分数线高出一百多分，市里一家私立名校高中部主任直接找上门，希望晓晓到他们学校读书。大舅妈一看，大叫起来：“我知道这所学校，很多人撞破了头也想进的名校啊！哗，现在还全免费进去，捡到宝了！”

那一年，晓晓在大家羡慕嫉妒的眼光走进了这所私立名校，我也直升到我们学校的高中部。在开学之前，外公叫大家一起在家里吃顿饭，为晓晓和我升上高中而庆祝。

席上，外公脸膛红亮。他倒了一杯酒，一口灌进了嘴里。他喜滋滋地望着晓晓，说道：“晓晓，好好读书，将来考上好大学，我们家要出一个大学生了！”

妈妈把目光转到我这儿，又移到外公那儿。外公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我，摇了摇头，对我说：“阿妹小的时候，笨笨的，两岁了还不会说话，苍蝇飞停在脸上了，也不会用手去拍一拍。现在读书好一点了，起码认识几个字了。呵呵，你也好好读书，读多一点书总是好的。”

外公没有说考大学的事情。妈妈低下头，不吭声。我也闷闷地吃着饭。

高中生活很忙，但是很充实。我每天六点半就起床，吃早餐，七点去上学，中午十二点下课，顶着咕咕叫的肚子回家吃饭，中午眯一会儿，又匆匆地骑自行车回学校，下午三节课，课后，我们仍然在教室里学习，班主任气得赶我们：“快出去活动，打球去！不准在教室里！”有同学看到气急败坏的老师要发火了，急忙找来一道难题，向他讨教，才堵住了他的嘴巴。这时，我们总是会心一笑。下午五点半，回家，吃晚饭，骑车回校，直奔学校对面的树林里大声读书、背诵。听到上自修的上课铃响，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回教室里晚修。

关于晓晓后来的事情，零零碎碎的，我知道了一些。他上的学校离外公家二十多公里，一个星期回一次，有时候还不回，外公急了，让大舅舅去找他，最后才在网吧里找到了他。原来他迷上了网瘾，多次逃学，老师也多次在网吧里去找他。

大舅舅要拿鞭子抽他，晓晓脖子一硬，说道：“来啊！打啊！反正我爸妈不在，看不到！”

外公捶着胸膛大哭起来：“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啊？”

时光慢慢地溜走了，一晃眼，高考了。很快，我拿到了重点大学通知书，递给外公。我看见他的眼睛里闪着亮光。

我悄悄地问大舅舅：“晓晓呢？”

大舅舅看了看外公，小声说道：“没考上大学，回东莞，到他爸妈那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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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韦多加 三审 黄廉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