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上北京的咸水歌

海侵与海退的多次旋回与勤劳人民的筑围造田，给坦洲留下了一片美丽富饶的大沙田，也给咸水歌的传唱提供了土壤。历史上有个说法：“有大沙田就有人耕作，有人在耕作就有咸水歌。”大米、塘鱼、甘蔗、香蕉、大蕉等农产品的盛产，为坦洲赢得了“金斗湾”的美誉。浮家泛宅的疍家人也以其悠扬的歌声，在此留下了一道迷人的人文风景。

1954年冬，咸水歌歌手何福友代表中山参加在北京举行的全国民间艺术会演。他演唱了自编的《福友进京》《唱歌唱到北京城》等民歌，受到周恩来总理的接见。20世纪50至60年代，中央和省人民广播电台播放了许多中山民歌，其中《钓鱼仔》《送郎一条花手巾》《海底珍珠》等民歌还灌录了黑胶唱片。1988年，中山歌手林梨娇以《钓鱼仔》《送郎一条花手巾》夺得首届全国归侨侨属及港澳台同胞亲属业余歌手竞赛三等奖。

“坐夜”叹情

外来文化的大量涌入和年轻一代文化意识、价值取向的改变，使咸水歌的生态环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有关方面调查显示，当地多数人已不知咸水歌为何物，咸水歌处于濒危状态。中山市民歌手吴志辉成为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除了他，在坦洲唱咸水歌较闻名的歌手还有梁三妹、何福友、梁容胜等，但可惜的是后两位都已离世。

如今，昔日的大沙田上已是一片“石屎森林”。然而，有那么一群民歌手与热心人，正在为它的复兴而努力。69岁的中山咸水歌项目代表性传承人吴志辉便是其中的一位。“这么多年来，唱咸水歌最开心的时刻就是婚礼上。”辉叔回忆说，那以歌欢庆的场面好不热闹。“金斗湾”的传统婚礼习俗重视礼数周全，有能力的人家结婚一般摆酒两次，女家比男家提早一天：这一边，新娘家“坐夜”叹情；那一边，新郎家“坐堂”唱贺。辉叔解释，所谓叹情，主要是感谢长辈的养育之恩，拉腔上往往来几段“滚花”。然而，因为种种“破旧立新”的习俗变化，越来越多的本地人选择了新式婚礼，婚礼上也少闻咸水歌声了。

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受当时政治环境的影响，中山咸水歌受到批判和压制，在民间绝唱近十年。 “不提了，以前的东西说不完。”辉叔只惦记着那些散失的歌谱，那些被人扔掉或收缴后不知所终的民歌集。“那时我最喜欢唱粤剧，连唱粤剧的书都被拿走了。”经过这次浩劫，再加上后来的保存不善，辉叔原先搜集到的一千多首民歌，最后只剩下四五十首，其中不少歌词已是支离破碎。“年纪大，健忘了，”他懊恼地告诉记者。感觉很多东西都在“那个时候”

忘记了。“动乱”年代，寒蝉噤声，他的脑袋装载了太多的烦恼：饥饿、贫穷、愤懑……以致脑子都“好像枯化了”。尽管回想过去让他如此劳神，但辉叔依然坚持练歌，天天用录音笔录下记得的歌曲。他要将这些留给后人。“我现在已经录了两张碟，还想多录几张。”“咸水歌有很多种，虽然每个人的演唱风格可能不同，但我要教会其他人认识它们，知道每一种大概是怎么样唱的，懂得歌词内容和如何表达，让听众知道在唱什么。”

歌王“爆肚”秘籍

吴志辉“金斗湾咸水歌王”的名声在外：他16岁开始参加村宣传队公开演唱咸水歌、1957年参加佛山地区群众大合唱、1962年加入坦洲民歌合唱团、1965年与坦洲的民歌手一起参加省港多家电台、电视台摄录的民歌专题节目并且灌录黑胶唱片。2004年，他所唱的咸水歌被收录于《中山民歌》CD金碟和《中山民歌》MTV。

咸水歌多为即兴创作歌词，又称“爆肚”。早就听闻辉叔“爆肚”了得，且擅长高八度的男声唱法，但眼前的他却是个语气谦虚、声音轻柔的幽默老人。记者向他请教“爆肚”秘籍，辉叔连连表示“不行”，却又接着透露，一个善于“爆肚”的人首先要喜欢唱歌，经常与人对唱，在此过程中吸取精妙的歌词并牢记下来，平时有所积累，在紧要关头就有料可爆。要想唱得好，还得有一定的文化水平，好记性、又专心、够勤奋，“不是学会了一首歌就此停步，还 得进一步想想怎么唱”。正说着，他随手拿过一旁的一个竹篮示范起来：“比如‘手挽花篮两边挂’，接着‘挂’字，下句对为‘两头父母挂住翻来’，这句歌词描写新媳妇对婆家、娘家的牵挂。”辉叔解释，许多即兴创作的歌词也是根据原有的歌词改编得来的，就像作诗，读来顺口、内容贴切，这首歌就成功了。“目前的传承还得要靠老一辈歌手，”辉叔解释。“爆肚”的才能无法一蹴而就，它需要时间去积累。

当文艺界人士以各种形式的创新来拯救深陷濒危境地的咸水歌时，“咸水歌王”则有自己的看法：“创新是可以的，但我个人认为，我们也需要一些贴近农村生活、原汁原味的东西，不管演出服装、舞台设计多么美，我希望咸水歌应该体现本土特色。至于如何让它更加美妙，这要看唱歌的人怎么发挥。”辉叔觉得，创新不能只是单方面地照顾某一类群体，也应该照顾一下老年观众的怀旧需求

◆朗读：郭素晓
◆图片：文智城
◆编辑：石钟秀
◆二审：吴嘉文
◆三审：王忠
◆素材来源：《中山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