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
天边,有姐姐一双明亮的眼睛。
瓦蓝的夜幕,皓月当空,繁星满天,明亮闪烁。洁白的月光如水般倾泻在我的窗前,稀稀疏疏的树枝留下斑驳的身影,而我的思绪则随着清冷的月光,飘向了遥远的天边……
母亲生养我们兄弟姊妹五个孩子。父亲在我不记事的时侯就病逝了,当时,妹妹出生才几个月。爷爷、奶奶很早都过世了,家庭的重担就全落在母亲一人的肩上。
姐排行第二,我排行老四。兄弟姊妹中,我脾气最为倔强,犯错最多,也最不让母亲省心。儿时的记忆中,我经常逃学旷课,贪玩任性,惹母亲生气,因而受到母亲的责骂也最多。
有时,气极了的母亲用竹条狠狠抽我,而我倔着性子,咬着牙,忍着痛,一声不吭,也不躲避,任由母亲用竹条抽我,甚至皮肤上渗出了血迹,我也绝不低头认错。那时,母亲对我极为失望,恨铁不成钢,而我也因为母亲打我,在心里也非常忌恨母亲。
每当这个时侯,姐总是默默把我拉到一旁,帮我擦拭,把饭碗端过来,让我把饭吃了。无论我做了什么,即使我做错了事,姐也从不埋怨我。
在那段艰难的岁月里,姐的宽恕包容,无疑给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一抹明亮的暖色。时间长了,姐成了我内心的依靠,因而我和姐的感情也最深。
听母亲给我讲,五个孩子中,只有姐的脾气秉性和容貌最像父亲。姐皮肤黝黑,身型瘦削,心地善良,性格倔强,意志坚定,不管生活多苦、工作再累,从没有听姐叫怨叫苦。
为减轻家庭生活压力,初中刚刚毕业,姐就在家乡县城纺织厂当了一名纺织女工。
为了多挣工资,补贴家用,姐在厂里买最便宜的饭菜。经常加班加点,也经常替别人顶班,三班倒是工作常态。
为养活一大家子,母亲种了很多地,家中劳力明显不足。南方的夏天,气温很高。特别是七月份双抢时节最为辛苦,这也是一年中最炎热、最忙碌的时候,既要抢收成熟的早稻,又要抢在八一之前插上晚稻秧。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我们那儿还没有收割插秧机械,割谷插秧完全靠勤劳的双手。
为了能够回家帮忙割谷插秧,姐经常要与别人串班,连续几天加班加点,为的是能攒出休息时间帮助做些家务。
姐曾经说过,上夜班的时间最困倦、最难熬。那时,姐上完夜班后,天刚朦朦亮,姐骑自行车走一、二十公里小路回家,一到家,顾不上休息片刻,就径直到田地里干农活。
平常情况下,人们都是利用晴好天气,在一周左右时间抓紧将成熟的水稻进行收割,以利于水稻草头在田间尽快晾晒干,一来挑起来减轻不少份量,二来利于水稻脱粒储存。
记得有一次,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在田间刚收割的水稻草头需要抓紧挑回家,防止因雨水浸泡时间过长,导致稻谷发芽霉烂。
一担没有经过晾晒的、青色的、淋湿的水稻草头,重约一百二十斤左右,担子一旦上肩后,只有到达打场地才能卸下担子。否则,中途卸下担子,稻谷颗粒就会从草头上洒落一地,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就会浪费不少。
我家最远的一块田地,离家有500多米远,每年收割这块庄稼地,都是靠肩挑背扛,最耗费体力,也最为累人。
姐的身体一向瘦弱,体重不足百斤,没想到姐挑起一百二十多斤的担子后,竟然能健步如飞。
那天,把水稻草头挑完,姐刚一进家门,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原来,姐体质毕竟孱弱,为抢着把水稻草头挑回家,姐咬紧牙关,路上有几次差点摔倒,挑担的肩上肌肉皮肤已经磨破了皮,好多天没缓过劲,好象大病了一场。
我中学毕业后,虽然家中缺乏劳力,但母亲和姐都很支持我参军入伍。
紧张的军营生活一时不太适应,从来没有远离家乡的我十分思念家乡,思念亲人。因而经常给姐写信,倾诉相思之苦。
不管有多忙,姐的回信总是及时的。姐在信中总是安慰我、教育我、鼓励我,渐渐地,我有什么心事,总愿打开心扉向姐写信倾诉,渴望姐的来信、阅读姐的来信,便成为那个时候我最美好的企盼、最快乐的事情。
后来,我如愿以偿考上军校,光荣加入了党组织,成为一名令人羡慕的军官。
然而,姐却越发面黄肌瘦,身体也更加虚弱,病魔不幸降临到姐的身上。
姐去世时,刚刚30岁,这还是美好人生刚刚起步的年龄。如今,姐离开我们已2O多年了,我的两鬓已悄然染上秋霜。但这么多年来,我还经常在梦里梦到姐,想起小时候和姐在一起度过的快乐日子。
梦境中,姐经常给我写信,鼓励我好男儿志在四方,干出一番成绩,给家乡争光!小时侯,姐拉着我的手,在房前屋后做游戏,那是多么快乐幸福的童年时光啊!经常半夜醒来,我不禁泪流满面,泪湿枕巾……
磨难和经历是一笔人生的丰厚财富。人生就像一次旅行,在或长或短的岁月中,总有令人刻骨铭心的记忆,总有令人一往无前的力量。
岁月如歌,激情似火。一路走来,我从不敢稍有倦怠,就像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就像振臂登山不上则下。
今夜,星光闪耀,月光如水,清风徐来。我坚信,太阳每天都是新的,前进的脚步永不停歇。因为,我深深知道,天边,总有姐姐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注视着我,激励我在人生的道路上砥砺前行……
◆作者:刘晓庆
◆朗读:鸿琨
◆图片:网络
◆编辑:石钟秀
◆二审:吴嘉文
◆三审:王忠
◆素材来源:中山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