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梅||夕阳下的追忆(世间/散文)
栏目:文棚 来源:中山日报 吕梅 发布:2024-02-05

那天在新疆奇台县江布拉克,当看到那绵延起伏一望无际的万亩麦地,对于从小在城市长大且久居城市的我们,是何等的欢喜。虽然错过了风吹麦浪的美景,可是收割后的金黄大地,仍然是那么唯美,那么震撼。我们惊叫着、欢呼着、雀跃着,开车在起起伏伏的田地上摇晃着;我们坐着、趴着、躺着,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表达我们对这片大地的喜爱和亲近。金黄色的、橘红色的光线笼罩着我们,那是何等温暖和惬意。

麦田收割后,成了一片金黄的大地。作者供图

不知不觉,金乌西坠,晚霞化作霓裳,给金黄色的麦地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原本热闹的我们被这瞬间惊艳到了,立刻屏住呼吸,只怕打扰这份宁静。我呆呆地站立在坡地上,静静地凝望着那漫天西霞和渐渐隐去的夕阳,心里突然有种小小的慰藉。因为,这一刻我和妈妈离得很近,那温煦的光芒正是妈妈一生给予我们的温暖和爱。

我突然明白,这一年来,为什么在工作一天后,走出办公楼,看到夕阳时,会情不自禁地泪眼婆娑。在故乡,我登上城墙,由东向西,追着落日,目送着余晖笼罩在古老和现代交织的城市;追忆着年少时和同学在夕阳下演绎《射雕英雄传》中郭靖“射雕”的经典动作,游玩后带着同学一起回家吃妈妈做的红烧鱼和红烧豆腐的情景;想象着妈妈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中留下的印迹。在南郊神禾塬常宁宫观景台,遥望被夕阳浸染的终南山,随着光影变暗,山色如黛,心情凝重如山;想起小时候常常会问妈妈——山里真的有神仙吗?可如今,再也没有人回答我了。在青龙寺,我一边追逐着夕阳,一边吟诵着唐代李商隐“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诗句,一边回忆妈妈当时对这首诗的讲解;再次感受唐朝诗人站在乐游原上,看着日落西山、晚霞似锦,感叹美景稍纵即逝的无可奈何。我也感叹道:人的生命也如此景。

在新疆赛里木湖,因为日落时间比内陆要晚,为了追逐夕阳,我们等到晚上九点多才看到徐徐向西的落日,看到云彩和湖面从白蓝黄到橙红紫的变幻。在山东、在云南、在内蒙古、在深圳,无论在旅行还是在出差的途中,追逐夕阳已成为一种慰藉。

晚霞映照下的麦田。作者供图

365天,每当夕阳西下,关于妈妈的一切就会随之而来:您一位生长在江南的女子,为了响应国家开发大西北的号召,大学一毕业,就放弃优渥的生活环境,来到荒凉 且生活习惯迥异的大西北,一待就是七十多年,奉献西北大地是您一生的追求;您做的饭菜是天底下最好吃的,红烧肉、糖醋小排、狮子头、芋头馄饨、肉粽子、红烧鱼,令人赞不绝口;您再忙,只要在家,总是会给我们做可口的饭菜,从不马虎,让我们感受着家的温暖;为了让我们和其他小朋友一样,在春节穿上新衣,您努力地学习裁剪和缝纫,在除夕夜终于完工。虽然裤子前后不分、裤兜反在屁股后边,穿起来十分别扭,但那是您给我们姐妹最好的新年礼物;您言传身教影响着子女,鼓励我们要以事业为重,教育我们要踏实肯干、诚恳待人,不要贪图小便宜;您心里盼着我们常回家看看,可是嘴巴上却说“工作太忙,就不要惦记家里,有时间再回来。”身在职场的我,盼着退休后可以回去好好陪您,并设想着带您游玩、带您买漂亮的新衣服,带您吃好吃的。日子一天天地靠近,三个月,还有三个月我就可以退休了。然后,您却突然离去。一切来得那么突然,突然得让我们都没有好好地告别,突然得让我们一直徘徊在真实与虚幻之间。

那天在江布拉克,望着夕阳西下,我突然明白,突然释怀。其实,您一直都在我们身边,在我们心里,您留给我们的记忆是温暖的、长情的、永恒的,您从未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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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方嘉雯  二审 周振捷  三审 黄廉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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