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立||一本小小说集的启蒙(创作谈/散文)
栏目:文棚 来源:中山日报 作者:崔立 发布:2023-10-25

我的“启蒙老师”

在我书柜的显眼位置,独独只放了一本厚厚的书,书名叫《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大成》。家里人都对我放这么一本略显老旧的书不解,说你为什么要放这本书,那么多装帧豪华,设计高档次的书完全可以替代它的位置。我只能告诉他们,这本书的位置,是任何书都无法替代的,因为它是我的“启蒙老师”。

启蒙老师?

我说,没错。

这本由首任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长江曾培先生选编,上海文艺出版社1992年5月出版的《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大成》,是我孩提时代的精神食粮。我那时还是个初中生,什么都爱读,武侠小说,言情小说,还有各种七七八八的杂志报纸,我读得如饥似渴又昏天黑地,甚至有些让我迷失了方向,连学习都受到了影响。后来我是无意中在书店看到的那本《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大成》,本来是准备买一套武侠小说的,但小镇上的新华书店没看到合适的。我随时翻了这本,读到了李本深的《丰碑》,陈启佑的《永远的蝴蝶》,一下子深深地被吸引了,也忘记了买武侠小说的本意,毫不犹豫地买下了这本书。

安安静静的房间里,再捧读这本书,我读了那篇王伟的《鞋》,全文只有320字,很短,却最让我感动,甚至潸然泪下的一篇小说:

一天,两天,一个多月过去了,每当日落西山的时候,小鞋匠都忍不住要向路口张望,希望能从落日的余晖中看到那个高大的身影出现。但是,他没有看到。

又是一个傍晚,一位瘦瘦的军人来到修鞋摊旁:“一个多月前,是不是有位大个子军人来这儿修过一只皮鞋?”

“啊……对呀。”

“要付你多少钱?”

小鞋匠略一沉思,说:“修鞋费一块五,外加一个月的保管费五毛,您给两块钱得了。”

军人把两元钱递给他,小鞋匠收好钱后,问:“怎么大个子没来?”

“他……上前线去了。”说完,军人转身要走。

“哎,”小鞋匠提起那只鞋,赶忙喊道,“鞋子,鞋!”

军人止住了脚步,用低沉的声音对小鞋匠说:“用不着了,他的双腿已经在前线医院里……他特意来信嘱咐我把钱送给你,谢谢你了!”说完,迈着大步走了。

军人崇高的形象以其强大的精神力量令人瞩目。文中避实就虚,连主人公都没出场,如何负伤也没写,但失去双腿,无论是对一个普通人,还是一名军人,都是一个巨大的精神打击。但哪怕是在这样的打击下,军人依然不忘欠下的修鞋钱,让战友把钱给了小鞋匠。

还有谈歌的《桥》,虽然只有短短五六百字,但情节悬念迭起,震撼人心,通过一个个的细节描述老党支部书记的神态、言语和动作,使读者对老支部书记的崇敬之情油然而生,同时也让读者心中生出诸多的疑惑——到后面,洪水退却,悬念揭示——被洪水吞没的老党支部书记,小伙子,原是一对父子。感人至深,我的鼻子不由再一次地酸楚。

再有于德北的《杭州路10号》、木公的《到五月花烈士公墓去》、许行的《立正》、汪曾祺《陈小手》等等,写得让我或心生感动,或拍案叫绝的小说实在太多了,书中243篇小说都是反复阅读,真让我有些百读不厌,欲罢不能。

这本书对我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

不久后,我写的一篇写童年生活的作文,被语文老师作为范文,让我在课上朗读。在这之前,我的作文堪称拉垮。所以,点到我名字时,我由意外到震惊,再到兴奋。后来我看到老师的评语上写到,很含蓄,也很感人。

也因为《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大成》,我后来喜欢上了微型小说这个文体,也逐渐喜欢上了写作。到今天,我已经成为发表了1400多篇微型小说,获各类国家、省市级奖项200多次,部分作品被译为英、日文,出版过7本微型小说集的一名作者。多年前,我还当选了中国微型小说学会理事,是最年轻的理事之一。

所以说,珍藏的《世界华文微型小说大成》,难道仅仅只是一本书那么简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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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韦多加 三审 岳才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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