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智若愚
一一读阿来《尘埃落定》 

世间众生，若按智商区分大致可分为三类：上智、中凡，下愚。真正的上智者，有时甘愿做一个“下愚者”。因为他们深知高处不胜寒，低处更稳妥。

《尘埃落定》里的二少爷，就是个乐于做“傻子”的上智者。

作家阿来都没给这个“傻子”取个正经名字，姑且叫他“二少爷”吧。

故事讲述的是一个康巴藏族土司，在酒后与续弦的汉族太太，生下一个傻瓜小儿子。殊不知这个人人都认定的傻子二少爷，却有着超凡的智慧，最终成为土司制度兴衰的见证人。

二少爷的父亲是康藏雪域高原上16个土司中声势较为显赫的一员。父亲有两个儿子，大少爷骁勇善战，二少爷五谷不清。正是因为二少爷的傻气，得到了父母无微不至的怜爱。他同父异母的哥哥，心想着无人跟他争家族地位与财产，也把他当亲弟弟厚待。

因此，二少爷自幼过得安逸自在，每天遛狗斗鸡，吃好睡饱，玩世不恭，一副颓废慵懒无为状。

二少爷裹着“傻子”的外衣，一顿胡作，无人嫉妒提防。实际上，他在别人看不见的暗处，默默养精蓄锐，练出精准的射击枪法，深悟人间冷暖，但他毫不张扬，始终沉默寡言。这种表象，正应了富兰克林的那句哲语：“傻瓜的心长在嘴里，聪明人的嘴长在心里。”

生性好强的父亲，不敢对二少爷抱任何指望，一心只寄望大儿子传承家业。为了扩大疆域领地，他每次都只带上大儿子南征北战，父子俩一同去找国民党黄特派员借军火，结果狡猾的特派员为谋取私利，给父子俩带回来罂粟种子。罂粟在当时当地还没列为违禁毒品，可以放肆种植。

二少爷家种了一年罂粟，就赚得盆满钵满。第二年，其他土司纷纷找上门来讨要种子，可老土司和大儿子都不肯给，只有二儿子质疑：“种子不是银子，长在野地里，风也会把它们吹过去。”果真如二儿子所言，不久康藏大地上全是罂粟种子飞舞。所有的土司为了赚钱，把粮食全部拔掉，改种罂粟。

二少爷心里明白：物多不稀贵，吃饭才是生活之根本，他懂得见好就收，坚持种粮食。不放纵自己的欲望，是为上智。当其他土司家陷入饥荒，二少爷家顺利地度过灾年。

父亲从此对二少爷刮目相看，开始重新考量让谁做继承人的事宜，他出了一道难题给两个儿子：派两个儿子去边境，各守一方粮仓。

大儿子不经思考，一贯莽行，使用暴力打压灾民，看似获得了短暂性成功。走惯了捷径的人，不懂居安思危，甚至对危机视而不见。大儿子在一次长驱战斗中，遭人暗算，粮仓失守。

人是为了思考才创造出来的。二少爷为人谦和，体察民心，他打开粮仓救济灾民，善行收获人心。大量灾民们为了口粮，背叛原来的主子，投靠二少爷。二少爷防守的一方，人群聚集形成闹市，开始做起了各种买卖，生意兴隆。

读到这里，本以为父亲会把土司位传承的给二少爷，然而“姜是老的辣”，父亲也是一个老谋深算的人，他太了解自己的大儿子，如果立二儿子为继承人，大儿子势必要掀起一场夺位之战，以他多年的经营与布局，二儿子恐怕命不保全。他再三思量，最终还是选了大儿子为继承人。

即便这样，大儿子还是不知足，他从派守粮仓的事情，看出了弟弟非等闲之辈，感觉到自己地位不保，狂妄扬言要杀了傻子弟弟。二少爷面对这样的局势，不卑不亢，静静承受。正当他准备远避边境之时，老天开眼，善恶各有报。仇家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杀死了大儿子。

《道德经》中说：“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二少爷不争，并不是退缩与认怂，而是沉得住气，明哲，先保身。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大智慧。

那些自认聪明的人，总爱显山露水，强势地与人争斗，惹人生厌起仇恨，太过明显的意图，一开始就让人起警惕，反而难成事。

二少爷不轻易露锋芒，表面上看似愚笨，“大勇若怯，大智若愚”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红尘滚滚，尘埃落定，来人间一趟，做个“傻子”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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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徐向东 二审 向才志  三审 黄廉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