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江河之夜  

桂江河之夜无疑是美的。天刚下了点雨，将歇未歇。白天的喧哗，顿然停息。斜靠河边生长的树，越发沉稳了。

在此秋之夜，为寻找一只白天闲逛时落下的杯子，冒雨出行。杯子乃友人所送，陪伴多年，兼之容量大，旅游正合适。让它遗落郊野，怪可惜。杯子终于寻回。瞥了一眼桂江与珠江交界的河段，忽地来了兴致。夜幕下，秋雨中的桂江河，是那样的静，那样的闪，那样的野。这条夜中的秋江，如果不是我们的到来，怕只有秋虫啾啾，秋雨淅沥，秋风呼啸了。白天负责卫生的女工的矮房，灯还是温暖地亮着。那棵斜挨着江边生长的树，始有丝丝不平静。

站立江边，远望白天走过的五丫口大桥，灯火璀璨，一种繁华与富庶的旺。

此地白天经常来，图的是有一树，颇老，靠江边，坐下能静静的赏水，看鸟，听风，读云；有一亭，斜倚栏前，幻想也来一遭李清照的野趣，“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该多妙；有一坪，满是疏淡绿意，据云，长的是狗尾草，柔顺，高杆，风抚过，低下羞羞的颅；有一小径，供来回踱步，遐想，双手伸展，弯腰，仰面，无人干预。

古人雅致，青睐清净之境，诸如月下，溪边，山里，庭前。但静中而惧寂，否则，何须三五成群，饮酒，游戏，赋诗，闲聊，通宵而达旦？“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若是我，像今晚，在宁静的江边，摆一张条凳，任由越下越大的雨，打到树上，漏漏的，一滴，半滴，沾到襟前。不读书，不想事。听野虫鸣，感受秋雨的节奏。

渐渐的，凉意入脾，赶忙抓拍几张。不是刻意遇上，这样的秋夜，独钟。

夜的世界里，快的节奏，一律慢下来。附近就是一所贵族中学。那些伴雨夜修的孩子们，懵懂之中，也融入了竞争，忙听课，忙考试，忙晚练。此时，随着校园灯光的渐渐消隐，该回到自己的宿舍，吃一块甜甜的蛋糕，饮一杯酸酸的奶茶了？这些孩子，能进这所学校读书，父母、长辈，已为他们铺好了路，经济上，不成问题，剩下的就是努力了。此刻，是否会有一两个孩子，瞥向秋风秋雨中，桂江河的方向？我想，白天，他们一定来过，这里有球场、滑梯、双杆、绿道，适合读书之余的放松。那么他们，一定也见过，斜靠江面的树。

我每次来，就坐到树旁的墩上，伸手摸摸老树，我想像，她是一个阅世老人。秋，面对过；冬，扛过；春夏，热闹过。岁月，压弯了她的脊梁，但不碍她 ，婆娑 、伸展、探索、妩媚、苍老。她不可以像挨靠的大树，傲然挺立。但它沧桑的容颜，她不屈的魂灵 ，让我想起了一位作家笔下大漠的胡杨树。“虽痕伤累累，仍显现着那一腔硬朗朗的本色”，树里的哲理，你们将来会懂的。

杯子里装的是老头儿的保心茶，他问：“能再喝吗？”我说：“估摸世间没有谁，专门弄脏你的茶水。尽管处郊野中，人们也该有那份公德与自律。”老头儿将剩余的茶，一饮而尽。他偏向理性，不像我多感。我仍沉浸在秋雨之夜的意境之中。“细响鸣林叶，圆文破沼萍”，不对，不对，这里有细响，有鸣叶，却无沼萍。浩荡的一条桂江 ，连着珠江，奔向豪迈。枯水时，见过两个小伙，爬栏杆下到岸边垂钓，岸边突兀的是嶙峋的怪石，黑，丑，苔藓捂住了石头的真实容颜。浮萍，是留不住的。但氛围，也不老气。“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 ，纳兰性德，这个清代第一才子，秋雨之夜，与谁相逢，为何不语，任由主人公如芙蓉着泪？这 ，该有一段难舍的情缘？

一个拾得的秋夜，催生着我的思绪。教我想起意趣，美感，甚而生命，路途。

回到温暖的汽车，慢慢驶离这个婉约的秋之雨夜。（注：图文无关）

作者简介：荷梦，真名陈丽菊。作品散见于《羊城晚报》《诗人》《广州青年报》《文化参考报》《岭南文学》《武夷杂志》《青岛财经日报》《中山日报》《佛山日报》《珠江时报》《佛山文艺》《文学月刊》等。曾获“美在佛山”征文三等奖、中山市年度美文总决赛优胜奖、新余市“谷雨佳作奖”等。有诗文入选《佛山文学选粹》《禅城作家散文选粹》《春江水暖——佛山文艺四十年作品选粹》《佛山韵律丛书》2019“散文诗歌卷”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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