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昇秀‖遍地是写手(世说/散文)
栏目:文棚 来源:中山日报 发布:2020-09-17

夜话  

“我投给你的稿件,为什么几乎不见报,偶尔一条上版,却几乎只剩下名字是自己的,内容最多三分之一?”

“我们只发名人稿件,并且是固定版面,原先‘约定俗成’的。皮主,这是您知道的,已经实施了两年多,十分抱歉,也请海涵。”

秋夜都市老城区,霓虹闪烁,纳凉休闲听古筝看潮剧窃窃私语的人流如织,摩肩接踵,各得其所,井水河水各自流淌。而一家小夜店里,一场虽然不见硝烟、却充满火药味稍微碰撞就能擦出火花酿成燎原之对话,却神能知鬼能觉人发愣后暗笑的夜话正“嘈嘈切切剑不拔弩不张”进行着。

“那几个人就是名家?怎么看都不像。就是名人,连篇累牍写多了,就是不着边际,废话连篇,还有就是小花小草,小我小资,家长里短,有的还像长舌妇饶舌,琐琐碎碎,没有生活气息,不见宏大叙事,不为市井百姓所喜闻乐见。”纸媒退休副主任记者、如今是一家民间组织秘书长老皮连珠炮发问,虽带有个人情绪,说不上真知灼见,但总归基本属实,起码是一家之言。

“如今纸媒收缩,写作门槛降低,遍地写手,文章质量良莠俱存,相比名人的稿子有保证,即时性围绕中心工作的可挥手急就,因应版面需要,于是根据编辑部的安排,确定编辑思想,由我选稿,就成今天模式。”受邀参加民间组织茶叙的副刊女编辑小贾,回答曾经的同事老师老皮。

“多几个本地的新面孔出现在版面上,一是给读者耳目一新的感觉,人情稿的成分少一点;二是培养作者队伍,给新手一席之地,增新鲜血液,添生机活力。”老皮老生传统谈。

小贾诺诺:“我选稿也很难,虽说我自己有十条理由,但众口难调,难免人家说三道四。”

“虽说你有你的难处,但每期都是那几个江郎才尽、文思枯竭的所谓名人三流人情文字,版面已成垃圾桶,怪不得贵报如今发行量断崖式下降,无人问津,只有遗失广告,人员面临断炊之虞。一些原来的热心读者,今天也作壁上观,笑话贵报没有三人看,我回应有三人看还是抬举,最多只有两个读者,一是作者,二是编辑。”

“这是大客观环境造成的,谁选稿都难以挽回读者。人家现在看微信,阅读新媒体,纸媒被弃之如敝屣,衰落得太快。”

“小贾你说的也是实情。想上世纪九十年代末,纸媒进入黄金时期,一个地级市出现了日报晚报都市报青少年报,还有杂七杂八的纸刊,各家媒体天天嚷着‘无米下锅’,约稿电话接连不断,作者日夜兼程,赶稿应急。小贾你不就经常向我催稿吗?有些编辑,把爱人、儿女都赶着上架,写出填补版面的文字,反正就是‘内部优先’。想不到如今竟败落如斯。”老皮语气缓和起来。

“今年番薯不比去年芋头,时也势也,运也命也。时来风送滕王阁,运去雷击万福碑,此一时彼一时。”小贾游离主题,王顾左右而言他。

“报人难道是反复无常、见风使舵、出尔反尔的政客?”老皮面呈愠色。

我旁观聆听了这场夜话,不禁感喟:一个行当的褪色、老去,虽有擎天捧日的“良将忠臣”,就如强弩之末,连鲁缟、蝉翼都无法击穿,徒唤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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