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斯，纵然凋零，也要热烈
△米朵读绘本《杰德爷爷的理发店》 

“假如生活欺骗了你，
不要悲伤，不要心急！
忧郁的日子里须要镇静：
相信吧，快乐的日子将会来临！
心儿永远向往着未来；
现在却常是忧郁。
一切都是瞬息，一切都将会过去；
而那过去了的，就会成为亲切的怀恋。”

当我合上绘本《杰德爷爷的理发店》时，心底里有一个声音，轻轻地吟诵起俄罗斯著名诗人普希金的这首诗来。

故事中的杰德爷爷，生活在1930年代的美国南方。尽管面对着种族隔离的不公、经济大萧条的艰难、一次又一次的意外阻力，哪怕他的梦想在当年没有被任何人当真，他还是最终实现了梦想，开办了自己的豪华理发店。你可以说，杰德爷爷的逆袭故事是一碗令人热泪盈眶的“鸡汤”。他所展现的乐观、仁慈与坚毅，给每一位处境艰难者以心灵的鼓舞。

◎油彩点亮眼睛 

我和孩子是从听书软件中首次邂逅“杰德爷爷”的。五岁的孩子竟然入了迷，尽管她对故事的历史背景一无所知，小小的眉头仍随着故事情节的发展时而舒展，时而紧皱：杰德爷爷正在为开办梦想的理发店而努力存钱，可是，小珍治病需要巨款，他慷慨解囊相助；银行倒闭了，他的钱又通通没了；经济大萧条期间，杰德爷爷仍在给人理发，他不收顾客的钱，对方则以食物相赠，相互扶持；在其七十九岁那年，杰德爷爷的理发店终于开张了。听到这，小人儿的脸上也露出了欣喜的微笑……然而，不久以后，杰德爷爷就去世了。“我相信他走得很快乐。”听到这，孩子似乎若有所思。梦想成真对一个人的意义有多大，能让死亦安详？孩子今后还需自行体会。但此时此刻，她显然明白，通往梦想的道路并不平坦。事实上，许多人终其一生也只是在追梦路上踽踽独行，却始终不曾抵达终点，这样的人生是否就欠缺圆满？这也是值得我们深思的话题。

这是一个黑人小女孩长大成人以后的记忆追溯。此时，她对祖辈经历的苦难并非一无所知，但印象中的“童年”仍是温暖如诗。故事以小女孩的口吻讲述，画面的视角却是旁观者的目睹。儿童插画师徐白虹指出，这十四页大通版基本以全景照片式展现是绘本中较为少见的视角。而画中主要人物背对读者的构图又进一步增强了画面的客观性。据称绘者詹姆斯·瑞森为还原当时情景特意回到家乡——美国南部的北卡罗纳州追根溯源。

可翻开绘本的那一瞬，书中的油彩点亮了我的眼睛，黄色系和蓝色系的色调对比清新明快，美得梦幻。画面中，你所看到的都是大人们温暖的笑容、关切的眼神，外形朴素但装潢色调雅致、贴着碎花墙纸的小屋，蓝天下金黄的麦田，农舍里三五成群的白鸡，都给人生机勃勃的感觉。哪怕是小女孩重病的场面，也因盖着一床色彩斑斓的百家被而爱意浓浓；而杰德爷爷得悉银行破产的时刻，桌面上色彩鲜亮的水果和油灯也让画面不觉沉重。尽管文字上说：“杰德爷爷没说一句话，就那样站了老半天。”“虽然他真的很失望，不过他会重新开始。”仍是希望犹存。

◎传递希望的火种

书中唯一对种族歧视有所提示的画面是诊所门上将有色人种和白人分隔两地候诊的指示。这让我不禁好奇，绘本的作者为何要如此隐藏美国非裔黑人的苦难痕迹。

这本书首次出版于1993年，次年便荣获了由马丁·路德金遗孀命名的科瑞特·史考特·金童书奖——一个专门表彰杰出非裔美国作家和插画家的奖项。而早在1963年8月28日，美国黑人民权运动领袖马丁·路德·金发表了著名演讲“我有一个梦想”，时至今天，虽然美国也诞生了第一位黑人总统。但在图画书的领域里，黑人依然发声微弱。在《中美儿童文学的儿童观——首届中美儿童文学高端论坛论文集》中，米歇尔·H·马丁在其论文中援引有一组数据：2011美国出版的约5000本儿童读物中，只有79本由非裔美国作家创作，123本以黑人为描写对象。而《杰德爷爷的理发店》绘本作者玛格丽·金·米契尔的创作动机也来自当时找不到多少给自己幼儿讲述黑人历史的绘本。杰德爷爷的原型是她的祖父，一个为拥有自己的农场而奋斗不息的追梦者。 

米歇尔·H·马丁的还指出，“黝黑而忧郁”的格调常见于美国文学的黑色美学中；但在杰德爷爷身上，我们看不到怨天尤人，也没有妄自菲薄，他所展现的抗争，更多的是对命运的不屈，他凭借一如既往的脚踏实地，同时心怀仁爱，一步一个脚印地实现了自己的梦想。他就像是一个太阳。正如儿童文学评论家柯倩华所言：“这是一个感怀而不伤感的故事。它证明曲折不一定是挫折，意外的转弯可能展现更动人的风景。”

由此可见，儿童文学最终仍需为读者传递希望的火种。因为儿童是我们的未来。假如他们在满怀沮丧中成长，如何能发现改变命运的可能？以艺术家汤姆·菲林斯对美国黑人儿童文学的具体标准为对照，其中就包括有“反映黑人生活苦乐的同步意识”；“传达一种令我们积极面对生活的不可战胜的力量和尊严，这也是我们极力想传递给孩子们的”。

由此观照吾身，新冠疫情之下，我们当如何共克时艰？就在书写此文的当天，《三联生活周刊》有推文分析，油价跌到负值，鉴于过去种种“异象”表明，自上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之后，人类历史的又一次全球经济大萧条或许真的不远了。倘若时光倒流至杰德爷爷的时代，我们是否也能有像他一般的毅力，逆境之下永不放弃，保持尊严，心怀他人？

正如绘本环衬上黄底碎花的壁纸图案，开篇时在小珍家的客厅里绽放，最后又萦绕在杰德爷爷的理发店里，如家的温暖始终在场；从扉页到内文，乃至最后一页，一片片由绿转黄或已褐红的叶子不时飘落书中，或是在画面中堆积成一片金色的地毯。生命如斯，纵然凋零，也要热烈。

米朵：保持童心，学做小孩~

*本篇视频为绘本内容选读，仅用于图书推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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